對臣子而言,能指摘皇帝,感覺自然是極爽的

李儼大樂,揮手命人將酒杯奉上“不能一下子喝,可以慢慢喝,朕有的是時間,不著急。”

宮女慢慢喝了兩杯,捂著額頭作勢搖搖欲墜,腰身彎著彎著,嬌軀就靠在了李儼腿上。見李儼並沒有發怒,宮女鼓起勇氣嬌聲道“陛下,妾身不甚酒力,請陛下治罪”

“無妨無妨,來,到上面來坐著,朕恕你無罪。”李儼哈哈大笑,趁勢將起身的宮女摟起,雙手已經不安分起來。

周圍的宦官宮女們見了這副場景,都沒有任何意外之色,顯然是已經司空見慣。唯獨兩名自恃姿色不錯的宮女,此刻眼中充滿羨慕嫉妒,轉眼便笑鬧著繼續玩遊戲,好找到機會也坐到皇帝身邊去。

皇帝雖然是個不理事的皇帝,境遇可謂悽慘,然而這些宮女無論在任何時候,都是皇帝手中玩物,哪怕這個皇帝已經沒有處理政事的資格。在這深宮裡,不能受到皇帝的寵愛,那就什麼都沒有,得到了皇帝青睞,至少在宮中這個圈子裡依然可以揚眉吐氣,並且錦衣玉食。

宮外的事,她們管不著,也沒資格管。

對臣子而言,能指摘皇帝,感覺自然是極爽的

不時,一名年輕機靈的宦官來到李儼身邊,俯身輕聲道“陛下,岐王請見。”

李儼立即意興闌珊,不安分的手也離開了溫暖柔軟之處,整個人的精神頭好似都沒了,“讓他過來吧。”

“是。”

周圍的宦官宮女們聽說岐王來了,都自覺的停止了嬉鬧遊戲,分作兩排退到一邊,低眉頷首,呼吸謹慎,畏懼之色無法掩蓋的寫在臉上。

李儼瞥見眾人如遇神明的姿態,心頭升起一股無名怒火,並在剎那間熊熊燃燒起來,眼神也變得憤恨、暴戾。然而只是轉瞬,他就像給人當頭澆了一盆冷水一樣,再無怨怒,只有深深的悲哀和無奈。

李茂貞已經走上龍船。

身著王袍的岐王身材修長、氣宇軒昂,負手而行,腳步不急不緩,平生一股君臨天下的氣度。與之相比,李儼此刻即便是正襟危坐,卻沒什麼精氣神,賣相實在是上不了檯面。

“臣李茂貞,參見陛下!”李茂貞行禮如儀,動作一絲不苟,聲音不輕不重。

“愛卿平身。”李儼淡淡開口,言語間有一種故作的、沒有底氣的威嚴,沒等對方站起身,他便緊接著問道“愛卿入宮,所為何事?”

站在鶯鶯燕燕和沒鬍子的宦官中間,李茂貞猶如星夜明月,光芒耀眼。

他看似規矩,實則眸底滿是對李儼的輕蔑——強者俯瞰弱小的輕蔑“臣聽說陛下最近遊玩無度,常常通宵達旦,故此專門進宮進諫。希

望陛下以龍體為重,注意休息,若能少些玩樂,多關心國家大事,那便是社稷之幸。”

李儼聽了這番猶如長輩耳提面命晚輩的話,頓時臉色陣紅陣青,感覺受到莫大羞辱。他如此羞憤,倒不是因為旁人聽了這話,只會指責李儼昏聵不端,而去稱頌岐王忠誠敢諫,而是因為受不了對方態度如此強硬的對他指手畫腳。

那是君王之大恥,也是權臣之大榮。

對臣子而言,能指摘皇帝,感覺自然是極爽的。

李儼陰沉著臉“岐王還有別的事要奏嗎?”

李茂貞道“臣要說的事就這件。”

李儼的臉色頓時難看到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