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穿黑色潛水衣、戴著粉色面罩，金昭熙的身影劃過藍綠色的海水，直到她突然潛入水下，紫色的蛙鞋消失在水面上。

約莫一分半鐘後，她再次浮出水面時，手套就緊緊抓住了六、七隻海參，海參凹凸的背部，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剛撈起海參的吳鄭敏

氣候變遷和環境汙染，使得捕撈海洋生物作為海鮮食材的金昭熙、她的搭檔吳鄭敏，以及其他韓國海女，生計變得更加困難。

六年來，28歲的金昭熙一直在韓國巨濟島海岸附近冰冷的海水中工作，手工採集鮑魚、海螺、海藻和其他海洋生物，再轉到當地市場販賣。

這裡每年海水溫度升高的速度，比全球平均高出2。6倍。這改變了海洋，也使海女的未來產生不確定性。

金昭熙（左）與吳鄭敏（右）

金昭熙和現年35歲的吳鄭敏是最年輕的海女之一，她們延續了有數世紀曆史的自由潛水捕魚傳統。在現代化的韓國，捕魚方式的進步和漁民生活的改善，使這種堅持傳統的捕魚方法，面臨著巨大的考驗。

絕大多數的現役海女已經超過70歲，在鄰近的釜山，資深海女很有感觸地說，現在的漁獲量只有幾十年前的一小部分。

86歲的高福華，從13歲開始就是一名海女，她說：「除非我病倒，否則這份工作我會繼續下去。希望這些海鮮能夠持續生機蓬勃，這樣我就可以不斷投入這項職業。」

「資深」海女

金昭熙和吳鄭敏在YouTube上，經營一個名為「Yozum Haenyeo」的頻道，記錄她們的生活和工作。她們最受歡迎的影片，瀏覽量已超過60萬次。

但是氣候變遷可能會使她們終生從事海女工作的希望，永遠破滅。

「現在想想，我的健康並不是唯一要顧慮的問題。因為氣候變遷，這份工作可能會面臨很大的轉變，甚至消失。」金昭熙如是說。

韓國科學家發現，氣候變遷導致海洋生物棲息地的變化，以及外來物種的大量湧入。從1968年到2017年，韓國周圍的海溫度上升了攝氏1。2度，而世界平均上升溫度為攝氏0。48度。

溫暖的海水帶來了新的亞熱帶物種，改變海底生態系。原屬當地的大片海藻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岩石狀珊瑚藻，導致海洋資源減少。

20世紀90年代，科學家們在韓國南部海岸的島嶼，還只有看到一、兩個亞熱帶物種，但是一項2012－2020年的長期研究發現，總共有多達85種亞熱帶物種，在某些海域甚至佔了所有海洋生物的一半以上。

自2011年以來，韓國政府也一直在努力扭轉氣候變遷導致的「海洋沙漠化」。

韓國漁業資源局（Korea Fisheries Resources Agency）生態恢復部門（Ecological Restoration Division）表示，「海洋造林計劃」（Marine Forest Creation Project）包括種植新的海藻，這有助於從海水中吸收二氧化碳。

「如果海藻消失，就會減少海洋生物的食物來源、產卵地和棲息地。」

金昭熙說，海女能採收的海藻越來越少，海女們不得不潛得更深，而這對她們的體力挑戰性更高。這些海女還要應付更多的海洋汙染，使她們本已危險的工作更加複雜化。

「我現在找到的高爾夫球比海參還多。」金昭熙苦笑著說。

金昭熙與吳鄭敏會走訪當地漁市拍片

海女們表示，這些變化每年都越來越明顯，尤其讓年輕一輩的海女感到擔憂。她們希望延續這項傳統，並捕獲足夠的海鮮來維持生計。

「在我們看來，這些問題是真實存在的。」吳鄭敏在估算自己減少的捕獲量，核對最近一個發薪日的總收入後說。

「今天，我再次意識到，這真的很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