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新白娘子傳奇》:年少不知許仙好,看懂已是不惑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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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很多人都不喜歡《新白娘子傳奇》中的許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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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他柔弱、寡斷、耳根軟。他看起來並無太多過人之處,卻一路有善人相助。他用很短的時間,就走到了“人生的巔峰”——家有嬌妻、事業騰飛,醫術超群、有口皆碑。 他過上了許多人夢寐以求的生活。 而讓更多人無法理解的,是在故事最後,他與白素貞一起“白日飛昇”。 許仙也能“成仙”,憑什麼? 小時候看《新白娘子傳奇》,從未深究過許仙的身世,也從未真正看清楚過許仙的為人。 而時過境遷,如今再看《新白》,最心疼的卻是當初“最不耐煩”的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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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許仙自幼父母雙亡,跟著姐姐和姐夫一同長大。 姐姐溫厚知禮,姐夫耿直善良,二人婚後並未急於生子。在這個家中,兩人像對待自己的孩子一般,對待這個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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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你說許仙“苦”嗎? 他被姐姐、姐夫保護得很好,雖只是溫飽之家,卻沒有孤兒的“悲慼”之感。 更關鍵的,他還有著和姐姐、姐夫一樣的善良。 你會發現,許仙的故事,皆由“善”而起。 因為姐姐的“善”,他能相對安心的成長; 因為他身為小牧童的“善”,才得以與白素貞結緣; 因為白素貞的“善”,許仙在這一世才博得了“神醫”的美名。 所以你說,許仙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他是一個“善人”,這一點恐怕沒有任何人會質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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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是善人,不代表他沒有缺點。 因為在失去雙親的環境下長大,許仙多多少少會缺乏一些安全感。 從哪裡看出來? 許仙與白素貞成親那晚,白素貞問他,有沒有什麼願望。許仙的回答是—— 開一間自己的藥鋪。 其實這個概念從故事一開始,就在被反覆強調。 但是,身為一個讀書人,不是應該“求取功名”嗎? 許仙說,如今的世道,做一個好官,要被壞人罵,做一個壞官,要被好人罵。做官太難,倒不如去救濟活人,免得捱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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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濟活人就不會捱罵了嗎? 醫好了“活人”,自然不會捱罵;而“死人”是不會罵人的。 在許仙的邏輯中,“捱罵”是最可怕的。因此他繞過“為官”的選項,做了一個對他來說“最安全”的選擇。 做事過於追求“穩妥”,反而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現。在許仙的心中,一直追求的是“平平淡淡才是真”。 許仙的師傅問他,可有成家的打算。許仙說,我功未成、名未就,談什麼成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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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見,追求平淡、安全的許仙,也和大部分人一樣,有著對“成功”的嚮往。 所謂富貴險中求,在絕對安全的基礎上,又如何能做到“功成名就”呢? 恐怕許仙自己,也無法解釋這種矛盾和困惑。 而這種矛盾、困惑、糾結,造就了他優柔寡斷的性格。 所以觀眾常說,許仙太“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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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如此“弱”的許仙,又是如何做一個“丈夫”的呢? 白素貞與許仙成親後,急於幫助許仙成為“名醫”。她拿出一百兩銀子,希望許仙考慮開一間自己的藥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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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仙表現出作為一個“窮小子”的慚愧—— 身無作為,又無本錢,卻娶得了天仙一般美貌的妻子。妻子有著菩薩一般的心腸,同自己一樣,懷著“濟世救人”的願望,可謂“洞房遇知音”,已經是人生之大幸。而如今還要用妻子的錢,去開拓自己的事業,他心中不安,覺得愧對妻子。 白素貞自作主張,在蘇州租下房子,開了他們的第一間藥鋪“保安堂”,許仙的第一反應是“萬萬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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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作為一個男人的自尊心,受到了傷害,幾乎是被白素貞“架著”,才坐到了掌櫃的位置上。 通常情況下,一個家庭“女強男弱”會發生什麼? 男人會去其他女人身上尋求平衡,或者自暴自棄、一蹶不振。 許仙呢? 他由衷敬服於白素貞的“醫術”,願意和她一起分享行醫的樂趣。 這對於一個男人來說,太難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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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僅僅是在事業上敬服妻子,二人的生活也格外甜蜜。 那些甜蜜的招數啊,比如時時誇讚妻子的美貌、頌揚妻子的人品。兩人“互誇”的模式一啟動,恩愛簡直要溢位螢幕。 所以有人說,在“秀恩愛”這件事上,沒人比得了許大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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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許仙就因此“失去自我”了嗎? 並沒有。 在《新白》中,許仙也曾經因為理念的不同,與白素貞發生爭執。 但是,姐姐許姣容怎麼說來著? 夫妻相罵不要勸,越罵越親嘛。 心疼妻子、常懷感恩,恩恩愛愛,惟願白頭—— 許仙是一個毫無爭議的“好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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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新白》最精彩的“端午驚魂”中,許仙曾表現出“不同”的一面。 他被現了原形的白素貞嚇死過去,在黑白無常的押解下,來到了酆都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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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判定他“陽壽未盡”後,要被送返人間,他卻不願意。 為什麼? 因為他想起自己被“嚇死”的經過,瞭解到了妻子原來是條蛇精,心中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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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此時並不知道,白素貞為了保他一命,上天入地。因此觀眾評論,好個無情的人。 但請問,誰在那樣的情況下會不害怕? 地府的許仙,是“靈魂”。而靈魂的反應,是真實的本能。 許仙在醒過來後,雖然忘記了地府的經歷,但驚魂未定。就在這樣的情況下,他依然念著妻子,克服了恐懼。 這不難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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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看許仙,總帶著“上帝視角”,忘記身處其中的大男人,也是一個“人”,也有著不可戰勝的恐懼。 誰說男人,就一定是想象中的樣子? 又有哪一位丈夫,真如我們期待的一般完美? 03 在整部劇中,許仙曾“三跪白素貞”。 第一跪,是在法海將許仙幽禁塔內,白素貞被逼“水漫金山”後,兩人在斷橋再度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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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跪,是白素貞剛剛被法海收入雷峰,他在雷峰塔對面長跪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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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跪,許仙決定出家為僧,入寺之前,先來塔前祭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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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仙為什麼要出家? 白素貞被收伏後,許仙悲痛欲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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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跪求、謾罵,但他無法阻止法海。 他求仙、問卜,不想放棄最後一點希望。 一個“阻折籤”,讓他萬念俱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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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終日躲在房中,不吃不睡,以淚洗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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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救我娘子,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她在塔內受苦。” 於是,他決定出家修行,願將所有功德,迴向愛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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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仙在悲痛中曾說: “從前娘子說的話,我只當是嘮叨,不駁卻也從未記牢。現在想來,句句錐心。我願用我的下半輩子,去換娘子的一句嘮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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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忘了,許仙曾經也是一個意氣風發的少年。 他有著“白頭偕老”的願望,也有著“忠心不二”的品格。 我們指責著這個男人的“軟弱”,卻不知他的軟弱,其實只對白素貞一個人。 他或許的確不算太出眾吧?至少無法獨立做到世俗定義的“成功”。 但就是這樣一個“柔弱書生”,卻願意在年紀尚輕的時候,伴隨青燈古佛。 願將自己用青春熬成的“修為”,奉獻給唯一的愛妻。 他的舒心日子有多久呢? 不過兩年而已。 我們在《新白》中看到的白素貞與許仙的故事,不過兩年而已。 餘下二十年,許仙打坐唸經、累積功德。 他付出了一個人所能付出的一切。 再見白素貞,兩人相顧無言,唯有淚千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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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世間,最令人心痛的是什麼? 是緣已盡,而情未了。 故事最後, 二十年修行換來三天的“夫妻緣”。 三天以後,成仙成佛,終於, 緣也盡、情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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