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原》:用一服狠藥毒啞女兒的冷先生,盡顯人性的自私和虛偽

冷先生是白鹿原上的名醫,在白鹿原德高望重。

《白鹿原》裡,他雖然著墨不多,卻是位極富象徵意義的人物。

《白鹿原》:用一服狠藥毒啞女兒的冷先生,盡顯人性的自私和虛偽

冷先生人如其名,冷靜沉著,是白鹿原高尚和正義的化身。

原著裡是這樣描寫他的:

冷先生看病,不管門樓高矮更不因人廢診……財東給他封金賞銀他照收不誤,窮漢給幾個銅元麻錢他也坦然裝入衣兜,窮得一時拿不出錢的人,他不逼不索甚至連問也不問……他落下了好名望。

可“活菩薩”一樣的冷先生,卻像黑娃的父親鹿三一樣,做了件冷酷到令人心寒的事——用一服狠藥毒啞了自己的親生女兒冷秋月。

讓這個一直守活寡的可憐女人,年紀輕輕就失去了生命。

虎毒尚不食子,冷先生用狠藥毒啞女兒的冷酷無情,盡顯封建社會制度下,人性的自私和虛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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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益考量下的包辦婚姻

冷先生大女兒冷秋月和鹿兆鵬的婚事,是標準的包辦婚姻。

當鹿子霖讓白嘉軒替他為自己的兒子向冷先生求親時,冷先生痛快地答應了。

能和鹿家聯姻,是冷先生求之不得的事。

雖然他不欣賞鹿子霖的為人,但他不得不承認,身為白鹿鎮第一保障所的鄉約,鹿子霖是個人脈活絡,長袖善舞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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況且他從小就看好鹿家的兒子,更看好鹿家的家境。

在白鹿原,鹿家雖然算不得大富大貴,卻是遠近聞名的殷實人家。

能和這樣的人家聯姻,不僅女兒將來生活富足,衣食無憂,冷先生和他的中醫堂也會在白鹿原站得更穩。

原著裡這樣描寫冷先生和鹿家聯姻時的真實想法:

更重要的是,出於他在白鹿鎮行醫久遠之計,無論鹿家,無論白家,要是得罪任何一家,他都難得在這個鎮子上立足。他不光憑他的冷峻眼光看得出,而且憑他的冷峻神經感受到了。

自身利益,是冷先生為女兒擇婿時的最先考量。

為了自身和家庭的利益,冷先生把女兒捆綁給了一段無愛無望的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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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先生的女兒冷秋月是個知書達理,賢惠善良的女子,孝順懂事的她,對父親給自己許下的婚姻沒有任何異議,對夫婿鹿兆鵬也非常滿意。

可受過新式教育,正在越來越多地接觸新思想的鹿兆鵬,對這樁包辦婚姻卻十分抗拒。

他和冷秋月的婚姻,是父親鹿子霖用三巴掌扇成的。

完婚那天,新娘子等在屋裡急著出嫁,鹿兆鵬卻賴在城裡不肯回家,是鹿子霖趕到城裡,一記耳光扇得他鼻口流血,他才哭喪著臉把冷秋月娶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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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花燭夜,鹿兆鵬拒食合歡混沌,勉強進入洞房的他,在新娘子身上完成了從男孩到男人的轉變後,第三天便一聲不吭跑回了縣城,兩年時間沒再回白鹿村。

後來,他以白鹿鎮小學校長的身份回到白鹿村時,為了躲避冷秋月,一直住在學校不肯回家。

爺爺鹿泰恆拉下老臉,用下跪把他求回家裡,又用柺杖把他打進冷秋月住的廂房後,他和衣將就了一夜,第二天一早走了後,再沒見蹤影。

鹿兆鵬和冷秋月僅有一次的床第之歡,成了冷秋月永遠的回憶。

冷先生給女兒擇婿,考慮最多的是自己在白鹿原的生存和發展,為了自身利益,他寧願把女兒捆綁給一樁沒有任何感情可言的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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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私

電視劇裡,鹿兆鵬娶了冷秋月後,一直沒跟她行夫妻之實。

原著裡,洞房花燭夜鹿兆鵬曾在冷秋月身上匆匆溜過,完成了從男孩到男人的轉變後,他不負責任地溜之大吉了。冷秋月卻因為這唯一的一次身體碰撞,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象。

情愛在她的腦子裡,從無知到有知,從朦朧到清晰,一天比一天變得具體起來。

她十分渴望鹿兆鵬能再回到廂房裡來,這種渴望折磨的她整夜睡不好覺,各種怪夢在她的腦海裡不停地閃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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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著裡這樣描寫冷秋月對情愛的焦渴:

她到場院的麥秸垛下扯柴火,看見黑娃的野女人田小娥提著竹條籠兒趕集回來,一雙秀溜的小腳輕快地點著地,細腰扭著,手臂甩著,圓嘟嘟的屁股擺著,原先她一看見就覺得噁心,現在她竟然嫉妒起那個婊子來了,她大概和黑娃在那孔破窯裡夜夜都發羊癲瘋似的顫抖。

對情愛的渴盼攪得冷秋月神志不寧,她有時甚至不敢抬起頭來看任何成年男子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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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心壓抑得太苦時,冷秋月就會來父親的中醫堂坐坐。

每次看到女兒神情憂鬱地坐在自己面前,冷先生就會拉下他那張冷臉訓斥她:

“男兒志在四方,你在屋裡要好好侍奉公婆,早起早眠”

想在父親這裡尋求安撫和慰藉的冷秋月,遭到一番訓斥後,只能嚥下滿腹委屈,神情幽怨地回到那個讓她感覺快發瘋的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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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的女兒在鹿家過得並不快樂,作為父親的冷先生比誰都清楚,可為了保全自身利益,冷先生對女兒的遭遇一直採取視而不見的態度。

他很明白,自己離不開白鹿原,他已經把自己和權勢、財富、名望聯絡起來,一旦女兒離開鹿家,不僅自己臉面盡失,還會失去鹿子霖這個對自己有利的臂膀。

鹿兆鵬拒不歸家的抗婚行動,不僅讓女兒活在一段無望的婚姻裡,也讓他的處境非常尷尬。

雖然鹿子霖為兒子的事多次向他表示過歉意,但他知道那只是表面功夫,如果要穩定好兩家的關係,只有委屈自己的女兒。

只要女兒還是鹿家的兒媳,兩家的利益就永遠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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虛偽

作為白鹿原上德高望重的名醫,冷先生把臉面和名聲看得比命還重要。

女婿鹿兆鵬拒不回家,女兒在鹿家過得是守活寡的日子,他心中非常明白。

鹿家父子之所以沒休了他的女兒,是顧及他在白鹿原的名聲和地位,如果是換做別人家的女兒,以鹿子霖的為人,早該休了八百回了。

嚴格恪守封建禮教的冷先生,對女兒的要求是“以夫為綱”,“從一而終”,他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女兒被休帶給自己的恥辱,更不能因女兒改嫁讓冷家世代的尊嚴蒙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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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女兒的事,他曾冷著臉試探過鹿子霖:

“兄弟,你甭費心了,你給兆鵬說一句,讓他寫一張休書……旁人覺得被休了就羞得活不成人了,我覺得沒啥,咱們過去咋樣往後還咋樣”。

聽冷先生說出這樣的話,鹿子霖情緒激動得無法控制:

“哥呀……休書的事,你不要說第二回,說一回就夠兄弟受一輩子了。你放心,他鹿兆鵬甭說當校長,就是當了縣長省長,想休了屋裡人連門都沒得。

鹿子霖的話,給冷先生吃了顆定心丸,女兒只要不被休,就能保住他這張老臉,至於女兒在鹿家是不是守活寡,那是她的命,他的臉面比女兒的命更值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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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挽回女婿的心,保住冷家的臉面,冷先生曾作過最大的努力。

鹿兆鵬在原上組織饑民鬧事,被抓住要執行槍決時,他豁出全部家底救了他。

事後,冷先生沒有任何要求,他只託付朱先生捎給鹿兆鵬一句話:

給女兒個娃娃,給個娃兒,女兒在鹿家就能活下去,他也能在白鹿鎮撐起一張人臉。

鹿兆鵬聽了朱先生的話後,雙手抱住腦袋軟軟地說了一句:

“天哪,倒不如讓田福賢殺了我痛快,我能豁出命,可背不起他救命的債……”。

冷先生豁出全部家底,不僅沒能給女兒換來一個娃,反而嚇得無法償還他恩情的鹿兆鵬跑得更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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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先生的虛偽就在於,明知道鹿兆鵬辜負了自己的女兒,女兒在鹿家過的是守活寡的日子,可他卻一直堅持,只要女兒在鹿家過一天,鹿兆鵬就是自己名義上的女婿,他這張老臉就能在白鹿原撐下去。

為了一個虛偽的面子,他寧可豁出自己的全部家底,也要穩住鹿兆鵬,從道德上把他和女兒綁架在一起,哪怕女兒在鹿家過得是生無可戀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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扭曲的人性

冷先生的自私和虛偽,讓一直得不到孃家保護和安慰的冷秋月,失去了內心的依靠。

一個失去精神家園的人,就會變成一個活死人,在愛而不得,沒有一絲溫暖的婚姻裡,冷秋月只能靠著那點曾經的回憶,胡亂回憶著從前,幻想著未來。

她像一頭困獸,一旦遇到刺激,就會不由自主地發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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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兆鵬的父親鹿子霖,是個搞了半輩子女人,風流成性的男人。

一天夜裡,他的婆娘又去廟裡燒香守夜去了,在外面喝得酩酊大醉的他,回家時跌倒在門口一時爬不起來。

兒媳冷秋月給他開門時,見他倒在地上,急忙拉起並扶住了他。

已經喝得不省人事的鹿子霖,趁著酒勁抱住了兒媳,毛茸茸的嘴巴在她的臉上急拱,一隻手在她的身上胡亂揉捏。

冷秋月羞得渾身燥熱,幾乎昏厥過去,她猛力掙脫開阿公奔進廈屋將門關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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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飯時,冷秋月把一碗放進麥草的小米粥端給了阿公,鹿子霖喝粥時發現了碗裡的麥草,他的腦子轟然一聲爆響。

他瞬間明白,昨晚自己肯定做下丟臉事了。

老奸巨猾的鹿子霖在片刻羞愧和慌亂後,立刻讓自己鎮靜了下來,他不動聲色地喝乾了那碗粥,把麥草留給了兒媳處理。

洗碗時,冷秋月一直在判斷鹿子霖的舉動,阿公的這一軟殺法,是在承認自己是吃草的牲畜?還是另有它意?

從這之後,冷秋月發現自己陷入一種災難裡,她的腦子日夜不停地上演著扶著阿公的情景。

阿公身上的氣息,阿公說得那些醉話,既讓她覺得害臊,又讓她忍不住地期待。

她十分清楚這些都是罪惡,但又無力抗拒這些誘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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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那天,冷秋月趁阿婆去廟裡燒香守夜的機會,試探並暗示了阿公,可鹿子霖卻因為那撮麥草的障礙,缺德地報復了自己的兒媳。

他在兒媳炒菜的時候,把麥草放在了盛豆芽的盤裡,朦朧的月光下,冷秋月把麥草當成豆芽吃進了嘴裡。

在她還沒回過神來時,鹿子霖嘩啦一聲把筷子摔到石桌上,站起來厲聲說:“學規矩點,你才是吃草的牲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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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秋月從驚嚇呆愣裡清醒過來後,羞辱的無地自容,想哭又哭不出來。

她不知不覺地從石墩上跌坐下來,雙手緊緊抓住胸前的衣襟,垂下了再也無法支撐起來的頭。

她知道,自己此生永遠也站立不起來了。從這夜起,她不再說話。

秋末冬初的一天,坐在紡車前紡線的冷秋月,突然一躍而起,跑出廈屋,衝進了阿公鹿子霖供職的白鹿鎮保障所,嘴裡不停地說著:

“俺爸跟我好……我跟俺爸好……你甭跟俺阿婆說噢”。

知書達理,賢惠隱忍的冷秋月,守活寡守成了一個徹徹底底的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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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性的冷酷

電視劇裡,冷秋月在鹿兆鵬一次次態度堅決地拒婚後,感覺到婚姻無望,走投無路之下,上吊自盡了。

原著裡,冷秋月是吃下父親配的草藥成了啞巴後,日漸消瘦而死的。

冷秋月瘋了後,白鹿村的人議論紛紛,有人根據鹿子霖一貫喜好女色的本性判斷,他肯定做了對不起兒媳的事。

也有人說,鹿子霖做不出那號事,他們堅信一個鄉約還不至於無恥到畜生的程度。

族長白嘉軒內心卻傾向於鹿子霖有那種事的看法,他早就認定鹿子霖在男女之事上,就是個畜生。

但他不能說,這件醜聞之所以不能說,是背後有個冷先生,罵鹿子霖一句,就等於罵冷先生半句,吐鹿子霖一口唾沫,有一半會落到冷先生臉上。

白嘉軒知道,為了冷先生的面子和名聲,這件事死也不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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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先生得知女兒瘋了後,跟著鹿子霖來到鹿家給女兒診病,一走進鹿家的庭院,就聽見廈屋裡傳出女兒的聲音:

“我有男人跟沒有男人一樣守活寡,我沒男人我守活寡還能掙個貞潔牌,我有男人守活寡倒圖個啥?你娃子把我瞧不進眼窩,你爸跟我好得很……你不上我的炕你爸愛上……”。

聽著女兒嘴裡說出的瘋話,冷先生腮幫上的肌肉不停地抽扭著,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

他面無表情地對燒騷的惶惶不安的鹿子霖說了句“你跟我拿藥去”,就低著頭快步離開了鹿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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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先生先給女兒開了三服藥,女兒服下後,昏睡了四天,清醒過來後,竟然知道拿起掃帚打掃院子,阿婆以為她的病好了。

誰知,一看到外出回來的鹿子霖,她忽然又張狂起來。

看著一天比一天瘋勁更足的女兒,冷先生冷著臉,不動聲色地又給了鹿子霖一服藥。

冷秋月服下父親給自己調配的藥,醒來時,只張嘴卻發不出一絲聲音,她成了啞巴。

鹿子霖看著變成啞巴的兒媳,皺著眉頭說了一句:“只有冷大哥才敢下這樣重的藥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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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成啞巴的冷秋月不再喊叫,不再瘋張,她再也說不出那些讓父親失去臉面,給祖宗蒙羞的瘋話。

慢慢地,她的身體日見消瘦,形同一具骷髏。

冬至交九那天夜裡,冷秋月死在炕上。

冷秋月死後,冷先生是否內疚過?他是什麼樣的心情?原著裡沒有交代。

陳忠實先生的高明就在於,其實無需交代,我們就能體會到,自私虛偽的冷先生,面對死去的女兒時,也許會有那麼一瞬間的內疚,但更多的時候,他是如釋重負的。

雖然犧牲了自己的女兒,但他鞏固住了自己的利益,保住了自己的臉面。

冷先生的冷酷無情,盡顯封建社會人性的自私和虛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