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奇案年輕縣令路遇出喪,風吹孝服內藏紅衣,攜手老父破兇案

乾隆年間,有一個叫吳海堂的進士,他十八歲高中皇榜,授職為縣令。上任時,其父暗中替他擔憂,怕他年輕難當重任,便隨兒子一起赴任。各種檔案與公文,都是他父親親自主持,而他只是升堂簽發而已。公務之暇,其父又跟他講解為政之道,指陳弊端,加以教導。吳海堂的父親本來是浙江一個飽學的文人,並工於為官之道,給他出的主意都很內行。

吳縣令本來很聰明,經其父親這樣一指點,也就逐漸熟悉了業務。上任一年後,政績突出,威望大為提高,自巡撫以下,都不敢因為他年輕而有所輕視。

有一天,這個吳縣令出城辦事,正遇上當地一個大戶人家出喪,戴孝者隊伍約有數百人的規模,旗幡張天,鼓樂震耳,儀式非常夠氣派。 根據舊例,遇上吉凶大事舉行儀禮時,即使是官員見了也應該為之讓路。吳縣令因此就停轎在路旁,等待送喪隊伍通過後再走。不大工夫,靈車已經透過,後邊又隨著孝輿(戴孝女眷所乘的轎子),嬌聲哭泣之聲嚶嚶不絕,那就是死者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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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孝輿透過吳縣令的時候,忽然颳起一陣大風,白色的轎圍子被高高揭了起來,轎中婦人的衣服全暴露在外面,在孝服下面露出了紅色的衣服,並且色彩特別新鮮豔麗。縣令一見這種情況,立刻起了疑心,感到很驚訝。於是命令隨身差役瞭解在轎中啼哭的是什麼人,他還沒想到她是死者的妻子。差役回來稟報,原來是楚監生(明清兩代取得入國子監讀書資格的人稱國子監生員,簡稱監生)新死,沒有其他眷屬,轎中的女子實是他的妻室。吳縣官聽了稟報更加懷疑,知其中必有非常緣故。於是便命令公差們阻擋住送喪隊伍,並命令把棺木停放在附近一座廟裡,等候驗屍,也沒說到底這是為了什麼。

這位死去的楚監生,其親戚一多半都是大官,最不濟的也沒有平民百姓之家。這些親屬聽到吳縣令的命令都吃了一驚,趕忙面見吳縣令懇求再三,吳縣令始終不答應放行,只是嚴肅地說:“諸公跟死者好像不是陌路人吧?怎麼能忍心不顧他死得冤枉呢?如果你們不服從我的檢查,我寧肯辭官歸隱,發誓不再在這個縣任職。”

眾人實在不得已,只好聽從他的決定,同時在私下裡議論道:“等他檢查不出來可疑的證據,那時再同他算帳,看這個乳臭未乾的孩子官有什麼臉面再出來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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縣令堅決制止了楚家的送喪隊伍之後,急忙回衙門向父親稟告。父親一邊歪著頭沉思一邊說道:“你能這樣細心體察案情,我心裡很高興。但他家是有權有勢的貴族,不是普通百姓,不能有半點兒戲。假如驗屍找不到受害證據,後果就不可收拾了。必須探本求源,先拿到確切不移的證據,然後一發擊中,才能穩操勝算。要弄明白這件事,非得我親自出馬不可了。”

吳縣令當時已經胸有成見,暗中不同意父親的分析,認為用不著那樣小心,並且不想讓父親受累,就跪在地上勸阻父親。父親笑道:“我雖然沒擔當過官職,但為百姓出力,也就同為國家奔走一樣,這不是一家的私事啊。你為什麼要勸阻呢?”說完,於是化裝成一個算命先生,秘密走出縣衙門。臨走前,向縣令傳達了應付的策略,並且告誡道:“這件事涉及貴族家庭的閨門之私,不能因為一件衣服的問題招來禍患哪!”

吳縣令這才醒悟,一一敬從父命。第二天,吳縣令便假託有病不出來處理政事了。諸位縉紳聞言大笑起來,都說這個小縣官當作兒戲阻擋了楚家的喪儀,過後想起不對後悔了,於是躲在街門裡不敢出面了,不改小孩子的故智。於是故意寫了一封公文,催促縣令出來檢驗。縣令竟置若罔聞,依然裝病不出。過了幾天以後,縉紳們又接連催促了幾次,同樣如同泥牛入海毫無幗音。有棺材得不到安葬,有墓穴卻不能掩埋,眾人都憤憤不平。就是縣衙門中的官吏隸役和里巷居民們,也沒有不指責縣令這一做法的。

縣令的父親四處查探了幾天,沒遇到一個人說楚監生的死有冤情,心裡也忐忑不安起來。一天晚上,他一個人走在郊外,無處棲身過夜,於是就借農民的西瓜地稍事休息。剛坐下不久,就有人前來喝問。縣令的父親起身見禮,假稱自己是外鄉人走錯了路頭,是靠算命養身餬口的,因天黑看不清道路,無法繼續前進了。那個人相信了他的話,並慨然答應留宿。到他那一看,房間十分狹小,睡不下兩個人。原來那個人是被僱來看莊稼的,他晚上也不敢睡覺,就跟縣令的父親隨便嘮叨以消長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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縣令父親留心向他了解情況,時刻不想放過機會,就用話試探道:“今年的莊稼長得這麼好,假如遇到賢明的縣官,百姓就可以無憂了。”那個人忽然嘆了口氣,說:“你別提這個了,一提起我就心裡發愁。我們這個縣數年以來可吃盡了悍吏的虐害之苦了。現在這位縣官雖然年輕,卻能體恤小民疾苦。昨天我進一趟縣城,聽說他在這個縣呆不長了。重新派來的新縣令,恐怕不容易繼承他的美好作風啊。”

縣令父親聽了這話,心裡甜絲絲的高興,又故意問他:“你怎知道他呆不長呢?”

農民說道:“咱們都是小民,跟你說也沒什麼妨礙。死的那個姓楚的太學生,正是我的佃主。他身體很強壯,什麼病都沒有,聽到他突然就死了,我心裡很猜疑。等到我去幫忙料理喪事時,順便向人詢問他是怎麼死的,其家人都答不上來。只有一個小童僕深知底細,私下裡告訴了我,原來太學生的妻子同她的表哥黃某有姦情,她的表哥正好妻子死了,她想害死自己的丈夫,以便正式嫁給表哥。兩個人的好事眼看就要辦成,沒成想受到縣令的懷疑,命令留下屍體等候查驗,但是又不馬上檢驗。死者同族親戚都急著等待瓜分他的大筆遺產,一定會一起同縣令為難,此事如果真被上司知道了,想不被免官能辦到嗎?”

縣令父親聽到這裡,不勝暗自慶幸,又故意嘆著氣說道:“這真是本縣百姓沒有福啊!咳!但縣令這個做法也未免有些孟浪。”農民大聲說道:“你錯了!依我看,應當果斷的時候他卻狐疑不決,縣令實際上是膽小退縮。假如開棺驗屍的話,只要摸一摸他的隱秘部位,就立即真相大白了!”

縣令父親越發刨根問底地要他說個明白,那個農民對他附耳低言了三、四次,縣令父親也拍著巴掌大笑起來,於是沒有再問。天快亮時,告別農民就要走了,那人又叮囑他昨晚的話不要對他人說。縣令的父親諾諾連聲,表示絕不會走口,請他放心。於是直返縣衙門中自己的住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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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時間,縣令想到老父正在為了自己的公務在外冒著星霜日夜查訪,這件大案至今不見個頭緒,著急上火, 寢食俱廢,幾天功夫,已瘦得變了樣。其父回來一見兒子,就笑著說道:“傻孩子想當大清官,為什麼瘦得這麼厲害呢?”於是把了解的情況詳細地告訴了他。縣令得到父親的指點,第二天就出堂辦公了。一直等到快晌午了,才選派精細仵作跟隨自己去驗屍,並對他囑咐道:“我說看哪裡你就仔細檢查哪,千萬不可有誤!”仵作唯唯領命。

到了驗屍現場,那幫縉紳都到了,並且個個含忿,對縣令連個笑臉都不給。縣令微笑道:“我為你們大家出氣,你們反而仇恨我,難道怪我耽誤你們立即瓜分死者的遺產了嗎?”一下說中了要害,縉紳們都驚得變了臉色。縣令就坐之後,才命人開棺,屍體已經腐爛了,臭不可近。死者親屬中有忍不住抽泣起來的,對縣令的怨望就可想而知了。縣令也不顧這些,只聽任仵作按操作規程細加檢驗。等到檢查到下部,縣官忽然指著說:“好好看一看!”

仵作會意,應手從下體中拔出一根五寸長的銀針,針上沾滿鮮血。眾人一見立刻大聲吵嚷起來,全給縣令跪下表示謝恩,至近的親屬又號呼向縣令訴冤。縣令笑道:“請不要掛心吧,兇手我已經找到了。”於是問道:“黃某來了沒有?”大家齊聲回答說:“來了!”果然站在眾人當中,原來就是楚監生妻子的表哥。這時一看,他的臉色灰白,大家這才明白他是兇手。縣令命差役把他捆上,並命人把屍體重新入殮,等候判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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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縣令回到衙門,立即令人去楚家捉拿那個知情的童僕和死者的妻子。傍晚時分,人都抓齊了,縣令就當庭公審,先用嚴刑審訊童僕,童僕害怕受刑,完全講出了實情。

原來這個童僕就是楚妻表兄的心腹,後推薦給死者做內線的,死者的妻子與他是同謀犯。原來楚監生是這樣被害的:那天他在友人家飲酒,喝得大醉而返。童僕扶著他進入臥室,那個狠毒的婦人就命童僕用皮帶把其丈夫捆了起來,然後她親手捋下男人的褲子,迅速把銀針扎進丈夫的下體當中,一直扎得全都沒了進去。死者醉得不省人事,被刺驚醒,大聲吼叫著死去。死後,童僕和婦人才解開了皮帶,把屍體抬到床上,以暴病而死的名義向親族報了喪。人們誰也沒料到楚監生是死在自己妻子的手中。童僕既然確切不苟地招供了犯罪事實,婦人和她的表哥也都認了罪。

這時,縣令哈哈大笑起來,命人剝下婦人身上的麻衣孝服,那件紅色衣服還穿在身上。那群縉紳們這時都集合在公堂聽審,一見無不髮指。縣令又問婦人:“為夫戴孝,你為什麼要穿這豔色衣服呢?”婦人回答說:“犯婦自丈夫死後,深深憂慮,擔心有災禍降臨,所以時時秘密把這件紅衣服穿在裡邊,自己也不明白是怎麼想的,這不是命該倒黴嗎?” 縣官聞言越發震怒,立即下令對婦人嚴加鞭笞,然後與同犯一道帶上刑具關到獄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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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縣令整理好案卷上報到知府,知府等上級官員都很滿意,紛紛寫奏章推薦這個年輕縣令。縣令卻感嘆道:“我辛辛苦苦地為了一個官職,使自己的老父親操盡了心,這太有負為子之道!”當天就上疏請求辭官養親,侍候父親回到了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