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角風談三國第4期：
最近人命不如狗命的討論沸沸揚揚，某知名地方飯店因此遭遇了平民們的抵制，其實歸根結底就是階層對立問題。
你為富，咱不嫉妒，證明你經營有方，見到你還得給你豎個大拇指，但是你不仁，那問題就大了，這才是平民憤怒的原因所在。
人們都說三國時期啊，人命確實不如狗命，比如漢靈帝，人家還給狗封官呢，豈不是那時候的很多人都活得不如一條狗？
其實，這條結論不要輕易下，可以說三國時期是兩千年來，中國草根階層鬥爭最激烈的時代，而這一切就是自漢靈帝開始的……
楊角風談三國第4期：漢靈帝：賣官鬻爵、授狗官、搞角色扮演朕認，但朕真沒發明開襠褲！
一、
前面提到了漢靈帝開創了“洪都門學”，這套制度可以視為科舉考試的雛形，一直延續到曹魏時期，終止於九品中正制。
一提到中國歷史上的昏君，東漢漢靈帝總是能榜上有名，給人們的感覺就是末代昏君，肥頭大耳，好色貪財，賣官鬻爵，醉生夢死，奇蠢如豬……
總之，把你所有能想到的昏君的特點，就往他身上套就行了，反正他也沒辦法反駁。實際上，漢靈帝劉宏可以說是整個東漢十多位皇帝中，唯一一個可以稱得上“天子”的皇帝，包括推翻王莽建立東漢的光武帝劉秀。
要知道東漢國祚200多年，與其說是皇上的天下，不如說是世家門閥的天下。西漢時期，漢文帝、漢武帝等強勢皇帝尚能壓制一下門閥大族，等到了東漢時期，除漢靈帝外，再沒有一個皇帝能壓制他們。
他們幾乎把持著東漢所有官位，這也導致，很多皇帝，看起來是天子，其實不過是世家門閥的傀儡罷了。這才是外戚也好，宦官也罷，他們藉助皇權的力量，輪番跟士人爭鬥的一個原因所在。
直到漢靈帝開創了“洪都門學”，大量招收平民子弟，並憑藉宦官專政，大量提拔這類學子當官，以此打破了世家門閥對官位的壟斷。
前面講到的漢靈帝賣官鬻爵，從某種程度上講，一個目的也是為了籌錢辦學。
二、
由於漢靈帝急於求成，動了世家門閥們的乳酪，自然就引發了反彈：
於是佔據了輿論主導權的他們，發動了輿論戰，顯然，相對來講文化水平較低的宦官集團吃了虧，從而躺了槍。
門閥大族推薦的官員，都是德才兼備，一心為國的正人君子，即使官位父子相傳，那也是任賢不避親。而宦官們，尤其是十常侍在“洪都門學”裡面的學子中間選官，那就是為了個人私利，任人唯親。
所以，正確的做法就是，官員必須由世家大族來推舉，這才是德才之人。而宦官們選的那些官員，都是無德之人，簡直就是在禍亂朝綱，理應誅殺。
就這樣，本來是對漢靈帝的選官制度不滿，但宦官們躺了槍。當著漢靈帝的面不敢說他荒淫，但等他去世了，這可就由不得人們不說了。
於是，漢靈帝的各種不良嗜好都被挖掘出來了，並給他扣了一個昏君的帽子，是啊，要是他是明君的話，怎麼可能會親小人而遠賢臣呢？
而真正坐實了這件事的“罪魁禍首”，恰恰是“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的諸葛亮，他在曠世名作《出師表》中寫道：
“親賢臣，遠小人，此先漢所以興隆也；親小人，遠賢臣，此後漢所以傾頹也。先帝在時，每與臣論此事，未嘗不嘆息痛恨於桓、靈也。”
就這樣，東漢的漢桓帝、漢靈帝兩位皇帝一舉坐上了昏君的寶座，且一坐就是兩千年……
三、
就這樣，各種漢靈帝昏庸的荒唐事都出來了，到了近代，更是添油加醋，本著語不驚人死不休的目的，各種驚掉眼球的事蹟被揭露！
其中最讓人驚訝的，當屬他的荒淫好色，比如，建設了裸遊館：
“起裸遊館千間，采綠苔而被階，引渠水以繞砌，周流澄澈。乘船以遊漾，使宮人乘之，選玉色輕體者，以執篙楫，搖漾於渠中。”
而且漢靈帝是光著身子在裡面遊蕩的，簡直就是一個移動的荷爾蒙釋放器，面對著眾多美女釋放：
“宮人年二七已上，三六以下，皆靚妝，解其上衣，惟著內服，或共裸浴。”
二七十四，三六十八，整個裸遊館裡都是十四歲到十八歲的美女，換誰誰受得了？所以，整個池子裡香氣四溢，從裡面流出來的洗澡水，也冠以美名“流香渠”。
這件事還算是有記載的，不過是出自野史《拾遺記》，而作者卻是東晉人王嘉，距離漢靈帝時期已經過了二百年。
當然這個梗被很多讀者抓住，再進行二次創作的時候，也被融了進去。比如某著名歷史講師，袁某飛，在《談三國》時，就眉飛色舞地講了漢靈帝裸遊館的事。
其實這件事也很好理解，屬於一個名詞，叫“窮人思維”：
比如等我有了錢，我要拿著金碗去討飯，拿著金勺子去掏糞；等我有了錢，我要把香油當酒喝，不醉不休；等我有了錢，我天天吃肉夾饃，只放瘦肉，不放肥肉；等我有了錢，我要用牛奶泡澡……
四、
可以這樣理解，一些寫野史的作者，非常向往皇帝的生活，才會想當然地認為，皇上是無時無刻都在想著臨幸女子！
甚至於，漢靈帝為了隨時隨地能臨幸女子，還開創性地發明了“開襠褲”，這是專門為宮女量身定做的，目的可想而知。
有人講，同時期的大儒鄭玄還曾經在《周禮》注中，寫過漢靈帝的臨幸日程表呢：
“女御八十一人，當九夕。世婦二十七人，當三夕。九嬪九人，當一夕。三夫人，當一夕。後，當一夕。亦十五日而遍。”
這個就更了不起了，漢靈帝是在短短半個月時間之內臨幸了121名女子，等於一天八個女子，能力之強令人咋舌。
實際上，《周禮》是專門針對周朝時候的禮儀寫的一本書，況且鄭玄根本就沒在靈帝朝做過官，更不可能會負責漢靈帝的臨幸日程安排，況且此人又位列黨錮之禍名單。
或許有些人覺得這樣還是不夠吸引眼球，乾脆給他弄個“人獸大戰”，於是漢靈帝又成了一個整天不琢磨政事，偏研究“這事”，比如袁山松《後漢書》中說：
“光和四年，又於西園弄狗以配人也。”
簡單來講，就是說漢靈帝荒淫到，竟然迫使宮女跟狗，在他面前表演動作大戰。
當然，野史未必不是真的，也未必全是道聽途說，但因此就斷定漢靈帝荒淫無道，也確實有失偏頗。
五、
那麼漢靈帝究竟有沒有做過荒唐事呢？
也是幹過一些的，但並非全部都歸到荒唐一說，比如寵信宦官，這也是漢靈帝用來打擊世家大族的手段之一。
漢靈帝時期的宦官，權力相當之大，比晚唐略差一些，但比明朝那是強大百倍，清朝更不用說了。他們是可以當官的，還能娶妻養子（領養認乾兒子）的，享受士大夫同等待遇，甚至更受皇帝信任。
漢靈帝曾經稱呼十常侍中的兩位首領宦官：
“張常侍是我公，趙常侍是我母。”
意思就是說張讓是我爹，趙忠是我媽，這句話可信度還是挺高的。或許皇帝是開玩笑說的這麼一句話，形容倆人對自己的管教，畢竟漢靈帝劉宏是小皇帝即位。也或許是年少的劉宏，跟這倆宦官關係密切，故意這樣說。
貪財好色，賣官鬻爵，之前一期我們也講過了，尤其是漢靈帝的老孃董太后，那叫一個貪財，有其母必有其子，說漢靈帝不貪財，那肯定是假話。
再有一個就是授狗官：
“狗官”一詞，用現在的話理解，就是對過去封建社會，那些魚肉百姓，禍害鄉親們官吏的一個蔑稱。
漢靈帝突發奇想駕驢車，此事也應該為真，誰也沒法保證皇帝某天就不能坐坐驢車了，只不過是被後人誇大其詞了而已。或許某一天，他又突發奇想，想試試狗拉車，於是給狗穿上朝服，戴上帽子，儼然一副官員的樣子。
六、
於是漢靈帝對著狗說了一句：
“好一個狗官！”
在《後漢書》中有記載：
“上於西園弄狗，著進賢冠，帶綬。”
授狗官這件事，對於漢靈帝來講確實荒唐，但是換種角度思考，這何嘗不是他借狗來諷刺那些官員。或許是他年輕氣盛，面對世家大族對官員的壟斷，氣憤之下彪了這麼一句，就是諷刺這些官員是“狗官”而已。
漢靈帝還有一個荒唐的地方，那就是大修土木，尤其是建設了西園。這個地方就類似於漢靈帝的遊樂場，不僅環境優美，遊樂設施齊全，他還在這裡設了一個集市。
畢竟漢靈帝少兒時期是在宮外度過的，喜歡追求自由，在這裡他讓宮女們扮演各種角色。比如商人啊，旅店老闆娘啊，酒館夫人啊，甚至還專門設定了一些鬥毆啊，賣藝啊，偷盜啊等場景，他也在此遊玩，樂此不疲。
若是大家去影視城遊玩的話，基本就能體會到漢靈帝的那種感覺，總之一句話，就是玩兒！
由此可見，漢靈帝雖然不算啥明君，但也並非是昏君，有關他的荒唐事，大都出自野史，也有一些純屬胡編亂造。
像開襠褲，真不是漢靈帝發明的，他都冤枉死了，就差賣開襠褲的掛他的畫像當行業祖師爺了。
至於裸遊館啊、人狗玩啊、臨幸表啊，要麼是人們故意歪解史書意思，要麼就是瞎編，就像寫小說一樣，不搞點吸引眼球的，沒人看啊。
若是沒有天災發生，漢靈帝說不定還真能一舉掃除弊政，成為東漢中興之主，偏偏他命運不好，因為不久後，黃巾之亂爆發了……
那麼黃巾之亂又是咋回事呢，為什麼會導致東漢末年的亂象發生，這些問題，我們下回再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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