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是長篇系列文章《激盪四百年》的第333篇

前面說到楊難當將侄子楊保宗關押了三年之久，然後讓他鎮守童亭。但楊保宗早已對楊難當恨之入骨，絕不可能因此忠於他。

元嘉十六年（公元439年）三月，楊保宗和哥哥楊保顯從童亭投奔北魏。三月二十六，拓跋燾以楊保宗為都督隴西諸軍事、徵西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秦州牧、武都王，鎮守上邽，妻以公主，又以楊保顯為鎮西將軍、晉壽公。

這是一招妙棋，透過扶立楊保宗，可以達到分化仇池國的目的。對此，楊難當恨得牙癢癢，對北魏更加口服心不服。

是年底，楊難當率兵數萬進犯上邽，秦州百姓紛紛響應。

東平人呂羅漢對北魏守將拓跋意頭道：“楊難當勢力正盛，不出城迎戰就是示弱，我軍士氣受挫，軍民離散，城池就守不住了。”

於是，拓跋意頭派呂羅漢率領精騎一千多人出城衝擊楊難當的戰陣，北魏騎兵所向披靡，斬殺楊難當左右親兵共八人，楊難當大驚。

這時，拓跋燾斥責楊難當的詔書也到了，楊難當灰溜溜的撤兵。

既然北魏惹不起，那就從劉宋身上割肉，胸懷大志的楊難當不願困守仇池，誓要在兩雄並立時闖出一番屬於自己的事業。

永嘉十八年（公元441年）十一月，楊難當傾國入侵劉宋，打算佔據益州，同時派建忠將軍苻衝從東洛出兵抵禦劉宋在梁州的軍隊，梁、秦二州刺史劉真道迎擊苻衝，陣斬之。

劉真道，劉懷敬之子，初任錢塘令。元嘉十三年（公元436年），吳地一帶饑荒，劉義隆派沈演之巡視賑災。沈演之回京後，力陳劉真道和餘杭令劉道錫表現最佳，升為步兵校尉，第二年又升任梁、南秦二州刺史。

苻衝被殺之時，楊難當攻陷葭萌，俘獲劉宋晉壽太守申坦，進而又包圍涪城，卻遭到巴西、梓潼二郡太守劉道錫的頑強防守。

之後，楊難當連續攻打涪城十幾天，始終不能攻克，無奈撤軍。

十二月十五，劉義隆下詔，命龍驤將軍裴方明等率領甲士三千，又徵調荊州、雍州二州的兵力討伐楊難當，由劉真道統一指揮。

九年前，正是裴方明的出色表現，平定了程道養、趙廣起義，讓楊難當搞亂益州的計劃破產，堪稱楊難當的宿敵。

元嘉十九年（公元442年）五月，裴方明等抵達漢中，聯合劉真道等人分別派兵攻取武興、下辯、白水三地。

楊難當派建節將軍苻弘祖據守蘭皋城，又派兒子撫軍大將軍楊和率重兵作為他的後繼。

裴方明與苻弘祖在濁水展開大戰，大破之，陣斬苻弘祖。楊和潰退而逃，裴方明追到赤亭，又把楊和擊敗。

連戰連敗，楊難當大為恐慌，以兒子楊虎為益州刺史，鎮守陰平，自己逃奔上邽，裴方明生擒楊難當的侄子建節將軍楊保熾。

聽說楊難當逃走，楊虎率兵返回，走到下辯時，裴方明派兒子裴肅之趕來攔擊，抓獲楊虎，押送到建康斬首，仇池就此平定。

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楊難當本想佔據益州，結果連自己的大本營都丟了，雄心勃勃的他真是生不逢時。

平定仇池後，劉義隆以輔國司馬胡崇之為北秦州刺史，又命楊保熾承繼楊玄王位，駐守仇池，北魏則派中山王拓跋辰迎接楊難當到平城。

七月，劉義隆以劉真道為雍州刺史，裴方明為梁、南秦二州刺史，裴方明辭謝。

七月二十二，拓跋燾派安西將軍古弼率隴右各軍及殿中虎賁與楊保宗從祁山向南開進，徵西將軍皮豹子與琅邪王司馬楚之率關中諸軍從散關向西開進，在仇池會師，又派譙王司馬文思率洛、豫各軍南趨襄陽，徵南將軍刁雍東趨廣陵，並派人傳檄徐州，聲稱替楊難當報仇。

皮豹子，漁陽人，年少時即有軍事才能。年輕時曾任中散大夫、內侍左右，因功封爵新安侯，加任冠軍將軍。

滅亡夏國時，皮豹子立下大功，進封淮陽公，鎮守長安，不久加任徵西將軍，後因盜取官家財產，獲罪流放於統萬城。

值此用人之際，拓跋燾重新起用皮豹子，皮豹子得以東山再起，逐漸成長為北魏一代名將。

其實，拓跋燾為楊難當報仇不過是個幌子，藉此機會挑釁劉宋是真。

看看他派出的那些人吧，司馬楚之、司馬文思、刁雍，哪一個不是與劉宋有深仇大恨的。反正這些人死不足惜，就讓他們去死磕劉宋吧，拓跋燾的算盤打得實在是高。

元嘉二十年（公元443年）正月，皮豹子進犯樂鄉，劉宋將軍王奐之等迎戰，全軍覆滅。北魏軍進抵下辯，劉宋將軍強玄明等又戰死。

二月，胡崇之與北魏軍在濁水交戰，被北魏所俘，餘部逃回漢中。接著，將軍姜道祖也大敗，投降了北魏。北魏就此奪取仇池，劉宋扶立的楊保熾逃走。

此時，北魏河間公拓跋齊和楊保宗分別駐守雒谷兩側，楊保宗的弟弟楊文德勸他據險背叛北魏，不料被人告密。

四月，拓跋齊誘使楊保宗前來並抓住了他，押送平城斬首。

之後，前鎮東將軍苻達、徵西從事中郎任朏等起兵立楊文德為盟主，佔據白崖，分幾路大軍奪取各個據點，進兵包圍仇池，楊文德自封徵西將軍、秦、河、梁三州牧、仇池公。

五月，古弼徵發上邽、高平、岍城等地的軍隊攻打楊文德，楊文德退走。

此時，皮豹子率領的關中軍抵達下辯，聽說仇池已經奪回，打算班師。古弼馬上派人對他道：“宋國恥於戰敗，一定會再回來。你的軍隊回去之後，很難再次舉兵，不如在此訓練士卒，積蓄力量等待宋兵。不出半年，宋軍一定會來。我們以逸待勞，必能克之。”

皮豹子聽從了古弼的建議，北魏遂以皮豹子為仇池鎮將，召回古弼。

楊文德退走後，立即派使節向劉宋求援，而劉義隆果然不甘心在仇池的失敗，開始扶持楊文德對抗北魏。

七月十四，劉義隆下詔以楊文德為都督北秦、雍二州諸軍事、徵西大將軍、北秦州刺史、武都王。楊文德屯兵葭蘆城，以任朏為左司馬，武都、陰平一帶的氐人大多歸附於他。

就在這時，劉宋又幹了一件自毀長城的事兒，讓親者痛仇者快。

七月二十五，劉真道和裴方明被查出在攻破仇池時侵吞金銀財寶及良馬一事，被抓進牢獄，處以死刑。

裴方明是劉宋軍中的後起之秀，幾乎憑一己之力平定益州叛亂、收復仇池，結果卻因為這無關痛癢的罪行身首異處，聞者氣結。

十一月，姜道盛同楊文德合兵共兩萬人攻打北魏的濁水戍，皮豹子和拓跋齊趕來營救，姜道盛戰敗身死。

之後，拓跋燾將注意力轉移到了柔然身上，楊文德得以在葭蘆城暫時站穩腳跟，繼續做著復國美夢，也充當著劉宋和北魏博弈的棋子。

南北朝時期，楊氏所建立的仇池國是一個特殊的存在，他們就像是打不死的小強，為了生存，不得不隨時改換門庭，卻從沒放棄過保持獨立。只是如今，在北魏和劉宋的夾縫下，他們越來越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