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82年，東漢朝廷風雨飄搖，皇帝胡鬧，閹宦橫行。
對士人打擊的黨錮之禍，讓這個朝廷只剩下了最後一口氣。
這時候，外部環境也不友好，羌族等少數民族政權還時不時給躺在ICU裡面的東漢朝廷來上一腳。
這一年，28歲的曹操目睹朝廷黑暗，束手無策，乾脆沉默不言。
23歲的劉備勉強完成了在大儒盧植處的學習，回到了家鄉，繼續做他的地頭蛇。
94版《三國演義》劇照，源自網路
和曹操同齡的孫堅，不和父親一起種瓜，透過砍人，進入仕途，他此刻滿懷信心。
他們縱然滿懷英雄志，也絕不會想到他們才是主角。
至少此刻，已經有一位梟雄，隱約有了主角光環。
威震邊塞
在曹孫劉還未找到人生方向的時候，公孫瓚就以孝廉的身份被派到遼東做長史。
遼東由於靠近胡人勢力，因此採用的管理體制迥異於內地，是一種生產兵團建制的組織，長官為護羌都尉。
由於之前的護羌都尉表現實在難以服眾，朝廷乾脆取消了這一職位的任命。
公孫瓚擔任的長史自然就成了對羌、烏桓、鮮卑等勢力作戰的軍事長官，他直接對朝廷的幽州刺史劉虞負責。
94版《三國演義》中的公孫瓚，源自網路
劉虞在漢末宗室中，屬於頗有作為的一個人，他對邊疆的胡人勢力實行懷柔政策，逐步贏得了這些勢力的尊重。
但能打才能和，公孫瓚完美配合了劉虞。
在一次塞外的遭遇戰中，公孫瓚以劣勢兵力擊退了胡人騎兵，他還親冒矢石，舞動著一柄雙頭矛，在敵陣中往來穿梭，史稱“鮮卑懲艾，後不敢復入塞”。
沒過多久，對東漢王朝的末日審判黃巾起義爆發。邊陲的胡人勢力見有機可乘，也蠢蠢欲動。
94版《三國演義》中的公孫瓚，源自網路
在幽州漁陽郡，兩位曾經的漢朝地方官張純、張舉，聯合烏桓造反，聲勢浩大，一度和青徐方面的黃巾軍形成聯合態勢。
朝廷趕忙將調離的劉虞再次調回，劉虞靠著過去在胡人勢力中結下的威望，再次施展懷柔政策，穩定了局勢。
但張純、張舉的行為影響惡劣，劉虞並未打算放過他們。但上前線打仗卻非劉虞所長，這個任務就再次落到了公孫瓚肩上。
公孫瓚沒有讓人失望，對叛軍窮追猛打，但由於打得太猛，脫離後方太遠，在遼西管子城，反被優勢叛軍給包圍。
然而最終的結果卻是，雙方對戰二百多日，叛軍竟然先倒下了。張舉最後不知所終，張純則被部下所殺，叛亂終於徹底平息。
劉虞因功被封為太尉，公孫瓚也被提拔為降虜校尉、都亭侯，兼領遼東屬國長史。
在邊陲經過五到六年的鍛鍊，公孫瓚已經成長為讓胡人勢力聞風喪膽的猛人。
漢末幽州形勢圖，源自網路
史稱“每聞有警，瓚輒厲色憤怒，如赴仇敵，望塵奔逐，或繼之以夜戰。”
也就是說，公孫瓚對於突襲戰以及持久戰表現地都非常出色。
他的軍事實力也逐漸擴張，組建了著名的騎射天團“白馬義從”，名震塞外。
但與他軍事素養不斷成長形成對比的是，他血腥殘忍的手段，還因為嫉妒上司劉虞的功勞，截殺過烏桓使者。
這就為他和劉虞日後的不睦埋下了伏筆。
逐鹿爭霸
董卓把持朝政後，出於安撫人心，他加封劉虞為大司馬。但劉虞作為漢室宗親，隨即在第二年就參加了反董聯盟。
反董聯盟的話事人雖然是袁紹，但此刻他還未成氣候，而且他和弟弟袁術之間各自心懷鬼胎。
94版《三國演義》中的袁紹，源自網路
袁紹的高明之處在於，政治頭腦清晰。他認為，既然漢獻帝是董卓所立，諸侯聯軍作為董卓的對立面，不如重立新君。
因此，他試探性地詢問了劉虞的意見，但被拒絕。
而且，袁術還識破了袁紹的用心，假設支援劉虞為帝，袁紹就從龍有功，而且幽州距離袁紹的渤海太守治所很近。
如果劉虞與袁紹聯手，那袁術的地位就得不到保障。因此，袁術也極為反對推立劉虞。
公孫瓚這時候也沒閒著，他看到袁術和劉虞的矛盾，就勸說袁術和自己結盟。
這樣一來，就形成了袁紹、劉虞vs袁術和公孫瓚的態勢。
94版《三國演義》中的袁術，源自網路
不過，這個動亂的年代，大家都不是一成不變的盟友。袁紹先是寫信邀公孫瓚共分韓馥的冀州，一面勸韓馥讓賢給自己。
懦弱無能的韓馥被公孫瓚嚇怕，又頂不住袁紹的pua，最終袁紹成功入主冀州。
袁紹得到冀州後，好處是實力見漲，鳥槍換炮；但也必須直面公孫瓚的壓力。
恰好此時，公孫瓚弟弟公孫越被袁術派遣，幫助孫堅攻打豫州刺史周昂，不幸陣亡。
而周昂又是袁紹任命的，公孫瓚大怒：“我弟之死，禍起於袁紹。”
於是出兵駐紮在磐河準備報復袁紹。
就在雙方劍拔弩張的時刻，變數生起。
大批青徐黃巾湧入渤海郡，並和幷州的黑山賊互為奧援。
公孫瓚擊破渤海黃巾圖，源自網路
袁紹心生一計，將渤海郡送給了公孫瓚的堂弟公孫範，表面是在向公孫瓚示好，實則想“李代桃僵”。
每想到，這反而成全了公孫瓚的威名。
公孫瓚率步騎兩萬人在東光南大破青州黃巾，斬首三萬餘。青州黃巾軍棄輜重，奔走渡河。
公孫瓚等他們過到一半時出擊，再次大敗黃巾軍，死者數萬，俘虜七萬餘人，車甲財物無數，於是公孫瓚威名大震。
雙雄鏖戰
得勝之後的公孫瓚，以泰山壓頂的姿態進攻袁紹。
公孫瓚以騎兵各一萬為左右兩翼，中間以“白馬義從”兩千人衝陣，以步兵三萬壓陣。
《全面戰爭·三國》中的白馬義從，源自網路
袁紹能動員的兵力則要可憐許多，僅僅有步軍數萬。
不過，袁紹陣中有一位涼州大將麴義。
從此人的身份可以得知，他經常與邊陲的胡人勢力作戰，對於剋制騎兵有著瞭然於胸的方法。
麴義領精兵八百在前，布強弩千張於兩翼。公孫瓚輕視袁紹兵少，縱騎兵出戰。
麴義命士兵伏於楯下不動，等公孫瓚軍到十步前，一時同發，公孫瓚大敗。
《率土之濱》界橋之戰形勢圖，源自網路
袁紹軍生擒了嚴綱並斬其首。麴義追公孫瓚到界橋，公孫瓚率兵還擊，再次被打敗。
但此戰，公孫瓚並未傷筋動骨，在接下來的戰鬥中，雙方互有勝負。
袁紹派部將崔鉅業率兵攻打公孫瓚的故安，不下，在引軍南歸時，在巨馬水被公孫瓚大軍追上。袁軍大敗，七八千人陣亡。
公孫瓚想乘勝追擊，卻又在龍湊被袁紹打敗，雙方戰成均勢。
倒行逆施
公孫瓚和袁紹的互相攻伐，讓當地的百姓苦不堪言。
劉虞對公孫瓚本就不滿，加上界橋之戰失敗後，公孫瓚的駐地越發靠近自己，摩擦逐漸增多。
而且，劉虞這人雖然沒有逐鹿爭霸的野心，但保境安民是他一貫的追求。
公孫瓚則是一個純正的軍事幹部，絲毫不顧百姓死活。
巔峰時期的公孫瓚，完全有統一北方的實力。圖源自網路
對於黃巾軍這些部眾，很多原本都是被脅迫的百姓，曹操就知道收編為己用，公孫瓚卻只知道血腥鎮壓。
理念的不可調和，註定了劉虞和公孫瓚是有你沒我的存在。
劉虞果然在公孫瓚兵敗的時期，親率大軍征討公孫瓚。
但劉虞雖然愛民如子，這種性格又不適合帶兵作戰。他不允許軍隊毀壞百姓的房屋和財產，這就導致軍事行動進展緩慢。
公孫瓚才不管這一套，他招募精兵數百人，順著風勢放火，趁勢殺入劉虞兵營。劉虞大敗，與他的部下往北逃到居庸縣。
公孫瓚三天就攻破了居庸城，活捉劉虞及其妻子兒女回到駐地。
此刻，東漢朝廷中央也發生了變化，董卓已死，漢獻帝稍微有了一絲自主權力。
94版《三國演義》中的漢獻帝，源自網路
漢獻帝在給公孫瓚加官進爵安撫的同時，也不斷提拔劉虞，這就是說，漢獻帝想保全這位宗室。
但公孫瓚卻以袁紹想私立劉虞為帝的陳年舊賬為理由，誅殺了劉虞。
雖然，公孫瓚取得了最終勝利，但殺掉劉虞卻引發了一連串惡性效應。
劉虞是個深得民心的人，他的部下還有塞外的烏桓等勢力，紛紛起兵反抗公孫瓚。
公孫瓚境內四面起火，且連戰連敗。
迫不得已，公孫瓚在易河邊上，挖了十餘重戰壕，又在戰壕內堆築高達五六丈的土丘，丘上又築有營壘。
界橋之戰後的公孫瓚勢力圖，源自網路
塹壕中央的土丘最高，達十餘丈，公孫瓚自居其中，以鐵為門，斥去左右，令男人七歲以上不得進入，只與妻妾住在裡面，還囤積糧谷三百萬斛，以圖堅守。
風聲鶴唳的公孫瓚又讓婦人習為大聲，使聲音能傳出數百步，用來傳達命令。
更嚴重的是，他還疏遠賓客，致使身邊沒有一個親信，謀臣猛將與他漸行漸遠。
梟雄陌路
趁你病，要你命，袁紹決定徹底解決公孫瓚。
公孫瓚認為憑著自己的防禦工事完全可以堅守，待其子公孫續聯合黑山賊的援軍到來，便可以裡應外合，一舉擊敗袁紹。
為此，公孫瓚秘密派人送信給公孫續，讓他率五千騎兵於北隰之中，舉火把為應，公孫瓚就從城內出戰。
袁紹與公孫瓚的最後對決，源自網路
袁紹劫得了這封信，將計就計，舉起火把。公孫瓚以為救兵到了，率兵出擊。袁紹設伏兵襲擊公孫瓚，公孫瓚大敗，又回到城內堅守。
袁紹於是掘地道到城樓下，毀壞其望樓，漸漸到達中央的土丘。公孫瓚自料必敗無疑，引火自焚。
盤點公孫瓚的一生，他殺掉劉虞，體現了豪族軍閥與士族門閥氣質上有天然的衝突
但劉虞還是漢朝宗室，這就讓公孫瓚陷入了破壞漢朝法統的危險境地。
雖然曹操殺過邊讓，劉備殺過張裕。但曹劉二人同樣懂得依靠士族。
94版《三國演義》中的曹操&劉備，源自網路
公孫瓚與曹、劉二人相比，與其說英雄，不如說梟雄。
他搞的動靜很大，但在士族崛起的時代潮流中，註定是一朵浪花。
曹、劉二人年輕時都有遠大的志向，公孫瓚的理想則僅僅是替東漢滅烏桓。
如果東漢繼續是一個強勢政權，公孫瓚未必不是良將。但在群雄奮起的年代，把公孫瓚推到了一方諸侯的位置，他就難免迷失自我。
公孫瓚的基本盤很少看到出名的謀士，肌肉猛男倒是不少，這恐怕也和公孫瓚的真性情有關。
但他連曾經蟄伏的劉備、趙雲都團結不好，因為對於英雄而言，梟雄的真性情是很難打動他們的。
94版《三國演義》中的趙雲，源自網路
不過，在曹孫劉這些多少虛偽做作的英雄面前，公孫瓚還是自有其魅力的。
此時，我又想起了那句話：人的一生，個人奮鬥固然重要，但也要考慮到歷史程序。
本文創作團隊
作者 | 趙希夷
策劃 | 趙希夷
編輯 | 趙希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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