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年,有個趙員外的大娘子,為人刻薄歹毒,天天都在盤算怎樣才能多榨一點長工的血汗。長工們累得臉窩進去了,背拱起來了,手繭越來越厚,肚皮越來越薄,背地裡都罵那大娘子叫“母螞蟥”。
這天是臘月二十四,窮哥們去找母螞蟥結算一年的工錢。母螞蟥“嘿嘿”幾聲乾笑:“難為你們又幫了我一年呢。嗯,工錢嘛,好說呢,嘿嘿。”
窮哥們說:“你給呀。”
母螞蟥說:“著個什麼急呀?老話說,來得好不如去得好呢。看著就要過年了,說幾句笑話,圖個吉利再走嘛。”
窮哥們說:“誰有心思說笑話呀?”
母螞蟥搖了搖頭:“這就說差了ぁT諼壹野錒ぃ不光要手腳勤快,還 要嘴巴子利索。你們呀,一個人只准說
兩個字:頭一個字,要撩得我笑,後一個字,要撩得我罵。說得到的就開工錢,說不到的,嘿嘿,就莫怪我少!”
窮哥們急了,這不是刁難人嗎!
第一個窮哥抓頭撓耳想了半天,想不出來。母螞蟥乾笑著說:“嘿嘿,你一邊去吧。”
窮哥們一個一個地想,都是在頭一個字上就犯了難,沒法子,被母螞蟥一連趕走了八個。
輪到最後一個長工杜老么,母螞蟥望著他得意地說:“杜老么!就看你的能耐!前後總共兩個字喲!你要是說得到呢,嘿嘿,我把工錢開給你,要是說不到呢,哼!”
杜老么心想:我說得到,才給我一個人的工錢,那八個弟兄還 不是給你母螞蟥白乾了一年嗎?不行!就說:“若說得到呢,你得把九人的工錢都給開出來!”
母螞蟻皺了皺眉頭。她惱呀!可又想,你杜老么口氣好大呀,還 不是圖嘴巴快活,賣乖討人喜歡嘛,量你說不到。她乾笑說:“好嘛,都給開――ぃ銀錢就在桌上放著。”
杜老么眨了眨眼睛,問:“這話當真?”
母螞蟥:“我什麼時候賴過賬呀?”
杜老么看見幾條狗在堂屋裡追進趕出,鬧個不停,就有主意了。他對母螞蟥說:“那我就想的呢。”
母螞蟥:“快點想呀!我可沒工夫看木腦殼!”
這時候,一條大黑狗叼塊骨頭,突然從門邊竄了進來,差點把母螞蟥撞倒了。母螞蟥嚇了一跳
,罵著:“討死呵?畜牲!”
杜老么卻對著大黑狗,喊一聲:“爹!”
母螞蟥聽見一聲“爹”,先是一愣,跟著就忍不住大笑起來:“哈哈哈哈!畜牲叫它爹呀?只怕你是急黃渾了喲!哈哈哈哈!”
杜老么忍住火,又學著狗子的腔調對著母螞蟥恭恭敬敬叫一聲:“媽。”
母螞蟥又一愣,就醒悟過來,破口大罵:“好大膽的杜老么!你是編著法子罵我呵?我是母狗?呵?”
趁母螞蟥亂罵的當口,杜老么早拿了銀子,與八個窮哥們分工錢去啦!
我家沒得良心
臘月廿三,幫工的放年假。杜老么收拾包裹的時候,老闆怕他帶走了自家的衣物,守在旁邊看,一邊又皮笑肉不笑地拉話:“杜老么,你那些不值錢的褂子褲子,沒有拉掉吧?”
杜老么笑了笑:“該不會吧?”
杜老么走了。老闆放心不下,又在屋裡東尋西尋,橫看豎看。忽然,杜老么喘著氣奔了轉來,直喊:“老闆吶!老闆吶!”
老闆從房裡鑽了出來:“什麼呀?”
“掉了一樣東西呢!”
“嗯?”
“良心掉了。”
“良心?”
“是不是你藏起來了?”
老闆罵說:“屁話!哼,這屋前屋後隨你搜,我家沒得良心!”
半文錢
枝江縣的糊塗大老爺活該倒黴,他找到杜老么的名下來啦。
那是在清朝時候,杜老么坐在樹下啃洋芋鄂西山裡人出門,常帶煮熟的洋芋(土豆)做乾糧。,糊塗老爺來了:“杜老么!看你窮得襟掛襟,紐掛紐“襟掛襟,紐掛紐”:鄂西方言,指穿得破爛,筋筋條條。,你的名聲還 不小哪!遠近四方都說你心竅足得很,本縣倒想試試你的功夫,你敢跟本縣打官司麼?”
杜老么說:“我吃噠洋芋沒事幹哪?我哪裡敢跟大老爺打官司呢?”
糊塗老爺得意得很:“諒你也不敢!走呀,我們的官司算打定啦!”
杜老么問:“這是哪兒話呀?”
糊塗老爺說:“本縣服硬不服軟!你先要是承認打,本縣就不打啦;可你答的是不敢哪!本縣就要尋不敢打官司的人打官司,跟你說清白,輸你把本縣的烏紗帽打掉;打不掉呵,你就別想啃洋芋啦,就算捏在本縣的手板心裡啦!”
杜老么慢慢站起身來,咕咕噥噥地說:“看來這場官司躲不脫啦?”
糊塗老爺催逼著:“走呀!”
杜老么卻一坐下來了:“唉!”
縣官老爺問:“你是怎麼啦?”
杜老么說:“沒得盤纏錢呢!打官司得到荊州府,我半文錢都沒得,怎麼敢上路呢?”
糊塗老爺得意的嘿嘿直笑:“半文錢?你有半文錢就敢上路呵?”
杜老么答:“那當然!有了錢就少為難。”
糊塗老爺一拍胸:“本縣給你半文錢!”一調頭吩咐手下:“來人哪!跟他斬個半文錢來!”
快得很,釘錘鑿子“謾鋇囊幌攏一文銅錢斬成了兩半兒。糊塗老爺跟杜老么甩了半邊:“拿去!”
杜老么接過半文錢就走。兩個人一走走到荊州府,杜老么果然告了枝江大老爺一狀。你猜是怎麼告的?四句話――
身為百姓父母官,
目無王法好大膽,,
乾隆通寶劈兩半,
不斬也得先撤官!
那個糊塗老爺的烏紗帽當時就被摘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