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三月間開始,宋廷幾支大軍開始大規模調動

年近五旬的沈與求為湖州名儒之後,四十開外的折彥質為西軍將門之子,此時經張浚一番慷慨直言,早已熱血沸騰,回稟道:“臣以為,張相公雖然言辭欠妥,但忠心可鑑。此時裁兵不合時宜。”趙構問:“有何不宜?”沈與求又道:“岳飛收復了襄陽六郡,吳玠建大功於蜀口,韓世忠挫敵於淮甸,我軍士氣高昂。此時裁兵,意味著棄戰。棄戰則銳氣自墮,倘若偽齊來犯,如何抵禦?”不待趙構迴應,折彥質趨前半步道:“金虜扶持偽齊,為的是屏障虜國。偽齊圖存,必然犯我。

一日偽齊不滅,兵勢只能加強不能削弱。”趙鼎見沈與求、折彥質的觀點完全與官家相左,擔心惹怒官家,將局面弄得不可收拾,便以左相的身份叱責沈與求、折彥質道:“二位多慮了!我朝有二十萬正兵,還怕偽齊犯我?”張浚見趙鼎叱責兩名執政官,怒火再次升騰:“趙相公,三千里防線,二十萬正兵,是想要官軍被動挨打麼?”趙鼎一時有口難辯:“德遠,你……你……誤會我了。”張浚哼了一聲,臉轉向一旁。四名宰執有三人反對裁兵,且主管軍務的右相反對得如此堅決,趙構覺得他該作決斷了。“張卿,”趙構望著張浚,目光嚴峻,“若不裁兵,該如何措置?”

張浚果斷道:“滅偽齊!”滅偽齊?短暫的震驚過後,趙構平靜地問:“張卿以為……偽齊可滅?”“可滅。”張浚十分果決,“劉豫無道,逆天而行。連年興兵,國竭民窮。盜皇陵,刮民財,濫殺無辜,殘害忠良,如今已是天怒人怨!”內殿裡悄無聲息。趙鼎不相信偽齊可滅,因為後面還有金人,遂委婉勸道:“德遠志向不凡,令下官欽佩。只是興兵剪滅偽齊,金人豈能坐視不救?一旦引來金人南下,形勢豈不越加危急?”張浚不看趙鼎,面對趙構言道:“據北四川探報,金國都元帥粘罕已離開西京,回到上京與蒲魯虎、斡本共同主持國政。只要粘罕去了北邊,燕京以南肯定將以完顏昌為帥。”

從三月間開始,宋廷幾支大軍開始大規模調動

這是一個好訊息,趙構來了興趣:“此事可探得真切?”張浚點頭:“真真切切。”趙構不語了。既然暫緩裁兵,便不應疲於防守。偽齊據有中原,直接威脅大宋存亡。而且有劉豫在,絕不可能讓金廷罷兵。沉默片刻後趙構問道:“張卿以為,偽齊幾年可滅?”張浚毫不猶豫地回道:“三年。”趙構心頭掠過一陣喜悅。如果三年剪滅偽齊,既除去國朝大患,又打通北上金廷的路途,可謂兩全其美。於是他臉色一沉,用森冷的聲音對張浚道:“好吧,朕今日依你暫不裁兵,以三年為期,滅偽齊!”

從三月間開始,宋廷幾支大軍開始大規模調動。按照都督府的計劃,三年滅偽齊,第一年是調兵遣將,儲積糧草。除岳飛的行營後護軍暫駐鄂州外,劉光世的行營左護軍前移廬州,張俊的行營中護軍前移揚州,韓世忠的行營前護軍前移楚州,楊沂中所部前移鎮江。宋軍大規模調動的訊息傳到開封,大齊皇帝劉豫坐臥不安,他斷定宋軍將有重大行動。劉豫原為宋臣,建炎二年奉命知濟南府。是年,完顏昌進攻山東,劉豫殺死守將關勝,獻城出降。建炎四年,大齊建立。按金廷旨意,大金為上國,在大金國面前,劉豫稱臣皇帝,黃河以南為大齊疆域。

從三月間開始,宋廷幾支大軍開始大規模調動

大齊從立國的那一天起劉豫就清楚,金國扶持大齊,為的是屏障大宋。所以,儘管大齊國力不足,劉豫仍堅持年年向南用兵。然而在阜昌六年(1135年),情形發生了變化。這一年金國老郎主吳乞買駕崩,他在位時大齊出兵伐宋,均出兵相助。可自去年老郎主駕崩後,上國便拒絕了劉豫出兵相助的懇求。轉眼到了阜昌七年,上國對於大齊仍然態度模糊。現在宋廷頻繁調動兵馬,劉豫憂心忡忡。五月的一天,劉豫將戶部侍郎馮長寧召入萬歲宮。馮長寧曾經也是宋臣,建炎四年投降劉豫。

因馮長寧能言善辯,為劉豫重用。去年他兩度北上會寧,打探金廷動態。劉豫講了兩淮宋軍的調動,面帶戚色道:“為今之計,卿還得出使上京,懇請上國發兵助我。”“請求上國發兵助我是為上策,只是……”

宋軍的調動,馮長寧也已知曉,欲言又止。“卿可直言。”馮長寧猶豫片刻,硬著頭皮道:“都元帥去了御寨,至今未回西京。只怕情形於我大齊不利……”劉豫沒有接話。老郎主在位時,都元帥完顏宗翰的權勢很大,都元帥府設在西京大同,主管燕山以南軍政要務。但是前年秋天,老郎主病重,都元帥去了御寨後便一直沒有返回。大齊與都元帥聯絡緊密,如今都元帥不在西京主政,劉豫心底惶惶。半晌,他才幽幽道:“朕是想值此之際,斷不能囿於成規,當行變通之法。”

從三月間開始,宋廷幾支大軍開始大規模調動

馮長寧小心翼翼地問:“陛下,何為變通之法?”劉豫沒有答覆,而是道:“卿可去淘沙署挑幾件寶物,奉送給宗磐、宗幹兩位勃極烈。”完顏宗磐為老郎主吳乞買嫡長子,現任國論忽魯勃極烈,主管國務;完顏宗幹為阿骨打庶長子,現在為國論左勃極烈。同時,完顏宗幹又是小郎主的伯父兼養父。“遵命。”馮長寧回答過後並未離去,望著劉豫小心翼翼地提示,“陛下,都元帥和高總管那兒……”劉豫面無表情地回道:“都元帥與高總管那兒自家們要減少走動。”馮長寧聞聲一怔,都元帥和高總管可是大齊國的恩人哪!最終,馮長寧將話頭嚥下去了。雖為劉豫器重,但他清楚眼前這位劉皇帝心腸極為冷酷。五月,正值麥天,陽光燦爛,遍地金黃。然而,前往上京的馮長寧卻是滿腹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