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母對寶玉如此溺愛,就不怕他不好好讀書,以後沒法科舉入仕嗎?

不好好讀書,就沒法科舉入仕,這是典型的“貧窮束縛了我的思維”。在賈府之中,讀書和入仕是兩回事——即使不是完全無關,也是僅有一點聯絡。

首先,賈母的確不擔心寶玉沒法“科舉入仕”的問題。

賈母對寶玉如此溺愛,就不怕他不好好讀書,以後沒法科舉入仕嗎?

透過科舉而入仕,這的確是賈府幾代人的情結,也是賈政對兒子的殷切希望。可,這就是一個情結,並不是像寒窗學子那樣“華山一條路”。

賈赦不是說過嗎?“咱們的子弟,都原該讀些書,不過比別人略明白些,可以做得官時,就跑不了一個官的。”說得非常容易。

問題是賈府子弟得官,還就是這麼容易。賈蓉的捐官過程是最完整的。起因僅僅是為了喪事的風光,過程不過是向前來上祭的賓客打個招呼、送一筆銀子,結果就是賈蓉

憑空

得了一個“五品龍禁尉”的職務。

賈母對寶玉如此溺愛,就不怕他不好好讀書,以後沒法科舉入仕嗎?

賈蓉的捐官並不是孤例,冷子興介紹賈璉“捐的是個同知”,也是捐的官。賈璉之父賈赦是個“一等將軍”,世襲的爵位。等到賈赦死後,賈璉自然也會得到“三品爵威烈將軍”之類的爵位。

賈政的入仕更為簡單。在他父親賈代善臨死上表,皇帝閱後慰問家屬,直接給賈政“入部習學”的主事職位,不僅不花一分錢,而且不用費心籌謀,等於是天上掉下的官帽直接砸中了腦袋。

賈母對寶玉如此溺愛,就不怕他不好好讀書,以後沒法科舉入仕嗎?

甚至再早一點,賈代化、賈代善二人,也不是戰場上一刀一槍、或者寒窗下十年苦讀掙來的功名,而是靠著他們的父親賈演賈源的父蔭,得到了入仕的機會。至於個人努力、升官加爵,那是另一回事。即使個人不努力,只要別出大問題,一輩子的富貴是毫無疑問的。

有了這些先例,賈母還需要擔心寶玉不能“科舉入仕”嗎?

另一方面,賈母不擔心寶玉前途出路的問題,但這並不表示賈母對寶玉就毫無要求、恣意放縱、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了。

一個例子是賈政召見寶玉,寶玉嚇得失色。賈母明知寶玉畏父如虎,但是並沒有強行阻攔下來,而是好言安慰、多派僕婦,卻還是讓他去見父親。由此來看,賈母並不是無原則的一味縱容寶玉。

賈母對寶玉如此溺愛,就不怕他不好好讀書,以後沒法科舉入仕嗎?

這還只是一件小事。在第五十六回時,賈母更概括到理論高度:“你我這樣人家的孩子們,憑他們有什麼刁鑽古怪的毛病兒,見了外人,必是要還出正經禮數來的。若他不還正經禮數,也斷不容他刁鑽去了……見人禮數竟比大人行出來的不錯,使人見了可愛可憐,背地裡所以才縱他一點子。若一味他只管沒裡沒外,不與大人爭光,憑他生的怎樣,也該打死的”。

賈母對寶玉,要求“正經禮數”上一點不錯,而“背地裡”就可以“縱他一點子”:有裡有外、有嚴有寬。推而廣之、推而遠之,關於寶玉的前途,賈母也只做原則上的“正經禮數”方面的要求,在“背地裡”就可以放縱他——比如愛情上的自主選擇,比如在“屋裡人”的選擇上替他挑了美麗而有點兒刁蠻的晴雯,而不是像王夫人一樣,只選擇“只有死勸的”的襲人,不肯給他自主的空間。

賈母對寶玉如此溺愛,就不怕他不好好讀書,以後沒法科舉入仕嗎?

如果賈府沒遇到“獲罪”、“抄家”之類的大變故,賈母對寶玉的規劃道路,完全可以平安順遂地走這一輩子。“呼喇喇似大廈傾”的巨大變故,是賈母豐富的生活經驗也預料不到的,更是天真的寶玉無法預期的。

家族的大動盪,對寶玉提出了完全不同的要求。這要求是他不能承受的——這才有了“懸崖撒手”的逃避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