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的葬禮

父親的葬禮

父親因病發急性腦出血於公元2007年1月6日晚9時,因救治無效而悄然辭世,享年56歲差七天(七天後是父親56歲生日)。父親臨終時惟有妹妹守在身旁。沒有留下任何遺言!

我接到父親病危的電話是在晚上7點46分,聽到後大腦一篇空白!在經歷了人生中最難熬的那7個小時後,我舉著空白的身體開始踏上返鄉回家的路程。汽車、飛機、汽車,歸心似箭、心急如焚!

第二天下午兩點三十分整,我趕到了現場——-父親的靈堂!我呆呆的站在門口,將信將疑,飛奔進去,一把掀開他身上的青紗,先是發呆,然後眩暈,然後是絕望的吶喊……!

看著父親的臉,雙眼緊閉,神態安詳,似乎沒有過什麼痛苦。但我看得出,他臉上寫著些許遺憾。聽繼母說,父親在病發前,在拿著中國地圖找他兒子的位置。

父親太過突然的辭世,我毫無防備。看著靜靜躺著的父親,我的心在滴血。父親知道我們的感情有多好!!!

父親的葬禮在我、妹妹和姐姐三人無奈的悲痛中開始了!

這是我們三人經歷的第二個悲慘的葬禮。第一次是14年前,我們和父親送走了我的母親。那時我12歲,妹妹9歲,姐姐18歲。這是第二次。由我們三個孩子再送走我們的父親。我知道父親的葬禮也是這個家庭最後的葬禮!以後我將永遠的沒有它!……

北方的冬天,寒霜飛舞,嚴寒凜冽,沒有了最親的親人,更讓我們三個孩子膽顫心寒。拖著哆嗦、毫無支撐力的身體,我們三姊妹開始恍恍惚惚置辦父親的喪葬事宜!感謝有親人莫大的幫助!

我抖著手拿起桌子上的毛筆,親自為父親寫下輓聯:

心有多少未了事

口無半句告終語

沒有想到父親小時候教導我學習的書法,現在只能用來給他寫一副輓聯!我看著父親帶著微笑的遺像,已淚如雨下‥‥

接下來是跪拜答謝來參加葬禮的親屬、鄰居以及父親身前的同事和朋友,以答謝他們對亡人的悼念之情。這是一個令人心碎的過程。他們臉上或寫滿了悲傷、惋惜,或掛著善良的同情和關懷,大多人眼中含著淚水,讓人心碎!……

白色蠟燭的燭光,照亮了片片的夜色,但我卻怎麼也看不見父親的臉!

在之後,便是按我家鄉的風俗,請道士吹吹打打,唸經禮拜,來超度亡人的靈魂,能使父親安然昇天,不要再經歷塵世間的那些風雨和苦難。晚上7點30分,所有的親人和朋友都已經到齊。由賓葬館的主持人主持,為父親開了一個簡短的追悼儀式。首先發言的是父親的同事和我們村的黨委書記。後來是我們自己。我知道悼念父親的悼詞應該是由我這個兒子來寫、來讀的。但我留給了妹妹。我知道,這十幾年來,妹妹一直對父親的疼愛耿耿於懷,她對父親一定有很多話要說。

真的!妹妹在聲淚俱下的讀那篇悼文的時候,我的眼淚簌簌的往下落……

“每個人都只有一個父親,一旦沒有了,就再也回不來了。我的父親是一個堅強的男人,也是一個苦命的男人。十三年前,中途失去妻子。之後步履艱難、含辛茹苦的拉大了姐姐、哥哥,還有我這個不懂事的女兒,就一個人靜靜的走了,一句話都沒有給我留下!”

“以前是我不懂事,沒有能完成自己的學業,給父親留下了他終身的遺憾,現在我想對他說:‘爹,女兒對不起你,女兒真的好想你!……’”

第三天是父親下葬的日子,定於中午1點整。父親的墓地被叔叔請來的風水先生按傳統的方式選在我老家後面的山坡上。那是一片孤零零的空地,只有碎碎的石頭和北方特有的黃土,打穴的人早已經將墓坑挖好,等著迎接我父親的到來。

送靈的車從早上8點開始從我們城裡那個住了11年的家裡出發。身穿孝服的我們三姊妹登上了父親的靈車。我站在正中間高舉著父親的遺像。後面有七八輛車拉著親人和道士緊緊的跟隨。

看著一幕幕眼前的景象,想著一點一點我們的從前,一遍一遍撫摩著父親的相片,我哽咽卻難以出喉!……

冰冷的黃土淹沒了父親的棺木,隨之而立的是一個圓圓的、孤零零的墳!

“我親愛的爹,我以後去哪兒見你?……”我瘋狂的喊著……

帶著天邊惟有的幾片雲彩,伴著呼呼的北風,我們三個人就這樣送走了親愛的爸爸!

父親的一生,共走過了56個春夏秋冬(還少7天),在他的一生中,有一個恩愛的妻子、三個懂事但不孝的子女,和一個未能實現的願望——-看著自己的兒子成家。在母親去世的這14年裡,他堅強的經營著這個不全的家庭,竭盡權利的在經營著自己的一份事業,犧牲掉自己來撫養著自己的兒女。十幾年來,他孤身一人,卻心如止水,不願續娶。送女兒一個歸宿,送兒子走出家門,自己也靜靜的走了!

父親的葬禮讓我想起了14年前母親的葬禮。媽媽因病復發,只能呆呆的看著自己的丈夫和孩子,而說不出任何話來。那時我還小。但我清楚的記得爸爸斜靠在門口,看媽媽遺像時的眼神,有淚、有悲傷、有無奈,還有深深的思念……而今我也是在用這樣的眼神在遠遠的注視著我偉大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