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想過做好人

我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好人,我沒做什麼感天動地的大事,有些事,我做了,只是因為,我覺得我應該去做,如果不做,我過不了我自己內心這道坎。

我沒想過做好人

村子裡那年修鐵路,旁邊建了個蓄水池,它開口很大,我們小孩都叫它“大口井”,大口井水深10幾米。我們很喜歡去那邊洗腳,釣魚,父母因為幹農活很忙,基本對我們的照顧方式屬於散養。

那幾天下雨,很適合釣魚,蚯蚓很好挖,我們五六個孩子在大口井周圍玩耍,自己用竹竿繫上長繩,再從泥土裡面挖幾個蚯蚓,扔進大口井裡面,假裝像個很專業的垂釣者,因為下雨檯面太滑了,年紀最小那個一下子滑進去水裡了,當時他的每個動作都深入我心底,我至今無法忘卻那每一個鏡頭,他沒有喊救命,就“啊,啊,啊”地叫著,手臂胡亂伸展撲騰,旁邊的人包括我都是15歲以下的少年,我們都不會游泳。當時所有人都蒙了,不知所措,我們當時連去找大人來救他都忘記了,我們沒有喊救命,因為周邊沒有大人。有人來回踱步嘴裡說著“怎麼辦啊,怎麼辦啊”。有人想給他竹竿讓他抓住,可是他太慌亂了,他閉著眼睛,撲騰著,看不見竹竿。我知道再不救就來不及了,我把竹竿那頭給了一個比較有勁的大孩子,13歲的我什麼也沒想就跳了下去,手握竹竿另一頭,一把抓住他的手給他扯了過來,讓他的手附上大口井邊緣的石臺,旁邊的小夥伴抓著他的衣服給他拽了上來,還好他是最輕的那個孩子,我才扯得動他,也可能水的浮力讓我們都變得輕盈,最後他們拉著竹竿也把我扯了上去。總之我想救他的能量勝過了一切,也是這種能量讓當時的我一點都不覺得害怕。他上來的那一刻,我們大家都鬆了口氣。從此以後,我在村裡的外號就叫做李大膽,對,沒錯,我姓李。回家後不久我就大病一場。發高燒說著胡話。媽媽請來大仙給我診斷,在農村有很多大仙,他們就像是算命的一樣,神神叨叨的。大仙說“這孩子是嚇到了,沒事,我把她的魂叫回來就好了”。然後又看了診所醫生,吃了退燒藥。後來的後來不會游泳的我,每每想到這一幕,都會後怕,從此再也不敢靠近深水池半步,包括是去游泳館。凡是跟水有關的噩夢也越來越多地在我的夢境中上演,我夢見那天那個竹竿斷了,我夢見我在水中像他一樣掙扎著,我夢見了水裡有什麼東西拽著我的腿……

你要問我,再給我一次機會,我還會跳下去大口井麼?我一定還會,因為我知道,別人好好的,我才安心。我無法想象如果那天我膽子小點沒有跳下去,這輩子我應該就是真的寢食難安,夜不能寐了。我這眼睛裡看不下去任何災難。我這心裡忍不了別人的無助。大家都好了,我才覺得,這個世界有那麼點趣味。

如果你要問我這輩子,我做了什麼好事,其實真的都不是大事,我只是想讓人覺得舒服也讓自己舒心。

有一次逛街。有個家庭條件不好的同學錢包被偷了,裡面有100元還有些二寸照,她哭得好傷心,因為100元錢是她媽媽一天的工錢,她媽媽要去地裡幫別人摘一天的草莓,才能賺100元。我把我錢包裡面僅有的100元給了她,那一天我們什麼也沒吃,沒捨得用錢,就一起走路談笑風生。但是我很開心,因為她不會被她媽媽罵了,回到家我跟媽媽說我的錢丟了,我媽媽說我真糊塗,我想糊塗就糊塗吧。

有一次大學放學,我出去買吃的,門口一個男人抱著一個小孩,還跟著一個老奶奶,說孩子一天沒吃飯了,錢包被偷了,能不能給她們買份飯。沒有幾個人搭理他們,因為同學說,那個男人有手有腳,怎麼不去幹活賺錢,還在這乞討。我跟著同學就走掉了,可是越想越過意不去,就回頭買了一排AD鈣奶給孩子,買了幾個餅給大人,這才心安。我不知道他們是不是騙子,但是他們可能真的是丟了錢包呢?我願意為這哪怕1%的可能買單。也不願意看著他們淪落街頭捱餓者……

其實我也不確定那些算不算好事,也沒想做好人,我只知道我在做自己,咱們中華民族有五千年的歷史文明和傳統美德,為讀了20多年書的我塑造了清醒的認知,就是助人為樂,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