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三位表哥

小時候最感興趣之一,就是走親戚。我家的親戚不多,也不算少,除了父親老家裡的,就母親家裡的一些了。由於母親是外地人,與她家的親戚往來就比較少,不知什麼時候開始起在母親嫁到我們這個縣的一個鄉里,有了她孃家的三個表侄,並且相認。母親的表侄也就是我的表哥,三位表哥都已成家立業,大表哥好像比母親的年齡還大。據說三位表哥是當年跟隨父輩逃荒到我家這個縣裡定居的。母親能在異鄉遇到家裡的親人是格外高興,至此每年這三位表哥都會分別來看望母親,也會時常接母親去他們家小住一段。並帶上我們兄妹幾人。有時表哥們也會單獨接我們兄妹去他們家小住一段。當時我有8歲左右,大妹6歲,小妹3歲。去表哥家 ,是我們樂此不彼的事。

因為那個年代家家都很困難,難得有好吃的,更別說有什麼好玩的,可在我的表哥家這些都是可以得到暫時滿足的。

說到這裡並不是我的三位表哥比別人富裕,他們是地地道道的樸實勤勞正直的農民。記得大表哥叫馮光海、二表哥叫馮光正、三表哥叫馮光友,都是村裡比較認可的人,也是靠掙公分吃飯的人。可想能富裕到哪去呢?可當時的認知不是這樣認為,以為他比我家富裕。三位表哥親切真誠,三位表嫂熱情大方。就連他們的下一代也對我們也很友好。

記得表哥去接母親時,25華里的路程小妹是坐在表哥的肩膀上一路扛著去的。我和大妹走累了,也由另外的兩個表哥背一程,讓我們歇歇腳。

在他們家我們能吃著他們家園子裡的新鮮蔬菜,吃著他們醃製的臘肉和他們自家雞下的蛋,以及他們想方設法在田裡塘裡摸來的小魚小蝦,幸福無比。

更快樂的是,我可以與表哥的孩子一起玩耍,到田間,到地頭,到池塘裡捉魚弄蝦。有次走到池塘邊,突然看見幾只小甲魚爬上岸,我驚呼著問那是什麼?他們回答說是外八。長大後知道了那叫甲魚,也叫王八。也理解了外八是他們的方言。在這裡每天在大自然裡奔跑真是快樂極了。

我們的到訪也給三位表哥家帶來了極大歡樂,除了親情的溫暖以外,我的小妹獨特的天賦也給這些親人們增添許多歡樂。三歲的小妹能唱許多首當時的樣板戲和文革歌曲,每晚這些親人們圍坐一起聽小妹唱歌,小妹一連能唱十幾首,興奮時咬著牙,跺著腳,喊出了,打、打、打,殺、殺、殺的口號。引起一場鬨堂大笑,也解除了表哥表嫂辛勞一天的疲勞。

表哥表嫂十分熱情,每次去他們家他們都留著我們不讓走,走幾次都被截回來。記得有一次是我與大妹去了表哥家,母親沒去。我們兩住在二表哥的東頭房間,由於是夏天,天氣炎熱,又有蚊子。表哥表嫂怕我們被蚊子咬,就給我們點了一堆艾草。這下可把我們熱壞了,又熱又秌。我們兩就想回去,可是白天走不了,他們留著不讓走。夜裡我兩就想逃跑。可是又怕黑,苦等天矇矇亮就出逃了,表哥家裡狗好像擔心我們的安全,一路護送我們。

就在我們走後表哥表嫂發現我們不在一路尋找,快到相遇處,由於我和妹妹累了,也因為頑皮躲進小樹林,表哥一路走過,錯過了相遇處,使得表哥一直追趕到我家也沒有找我們,又折回來尋找,那一天表哥來回走了幾十公里。我和妹妹卻在林子裡心安理得的玩耍。也許這就是童年,無法理解大人的辛勞和不易!

長大後,當了解到當時的時代背景,瞭解到中國的農民在那時比起家裡還有人拿工資的家庭更困難,我的心一下子酸了起來。知道了他們的富裕都是用來展現給親人,都是省吃儉用,節衣縮食,用來招待客人的。除了春節,平時他們幾乎不吃肉,也吃不上肉。即使能有點好吃的也是攢著留著招待客人的,有時誰家來了客人,一個村子的人都來湊東西送給來客的這家人幫助他招待客人。

眼前又浮現了離開表哥家,全村人都來送雞蛋的場景,彷彿就在昨天!可誰能知道那些雞蛋是村民用來換取全家人食用鹽的雞蛋呀?於是更加懷念那個沒有摻雜金錢商品味道的親情和民風!

忽然間想吃三表嫂給我做的上面蓋著一層厚厚的黑乎乎的棉子油的蒸蛋,雖然有點澀,可在那個缺油少鹽的年代那是三表嫂絞盡腦汁做的一碗親情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