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憶老父親

父親離開已經五年了,但父親的音容笑貌,時時營繞在腦海,想起父親的點點滴滴,不禁潸然淚下。

父親出生在解放前,高小文化,在那個年代,可算是有學問的人了。六十年代初期,父親來到了部隊,是一名通訊兵。經常在風雨交加的夜晚,在崇山峻嶺之間,開展訓練。小時候的夏夜,父親講述著他的部隊生活。後來,父親在鄉下走夜路,多了一項“特異功能”,都不用手電筒,可能就是在部隊煉就的吧。部隊的熔爐培養了他耿直的性格,甚至有些剛烈。

五年的部隊生活匆匆而過,退伍後,父親來到了小缸窯廠,成為了一名國企工人。與今天一樣,國企的身份還是“吃得開”的。但不知怎的,不甘寂寞還是另有追求,父親辭職來到了生他養他的鄉下。要知道,辭去“鐵飯碗”還是要莫大的勇氣。或許,父親骨子裡就藏著一種剛毅和果敢吧。

回鄉下不久,硬朗的身板,俊朗的面龐,為父親的成親贏得了不少加分。很快,父親成家了。

在那個生產隊大集體生活的年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切按部就班。大哥,二哥,我,小弟相繼岀生。在那個還有點崇尚“武力”的年代,多子是人丁興旺的表現,但在那個飢不飽食的年代,父親身上的擔子也就更沉了。為了更好的養活兄弟四人,父親起早貪黑,時常還接一些“副業”。

父親是個開明的人,尤其是對孩子讀書,投入全身心的精力和全方位的支援。寧可每餐吃稀飯或一天吃兩餐,也要讓我們去上學。同時代左鄰右居的小夥伴們,很多壓根就沒有踏進過學堂,或只讀一兩年,輟學在家,扛起放牛的重任。父親常說,餓一頓是一天的事,不讀書,是一輩子的事。時至今日,仍感激不盡父親的英明大義。

生活有時就是重複昨天的故事,我們按期長大,父親也漸漸老去。五年前的一天,父親打來電話,說吃飯有哽咽感。放下電話,我沉思良久。第二天,帶著父親來到了醫院,作了系統的檢查,醫生明確告訴我們,晚期了。我們扎掙扎著內心的那份希望,和醫生反覆溝通。最後,聽從了醫生的建議,“回家休養”。帶著無奈和惆悵,來到了鄉下。當然,關於病情的真實情況,我們沒有告訴父親。回到家,父親還是一如既往的樂觀和豁達。但父親似乎也從我們閃爍的眼神裡讀懂了什麼,父親一直沒有明說,直至離開。或許,這就是父親的堅強與偉岸吧。

父親病後的日子,過得很煎熬,也很揪心。有一天,父親突然讓我給他刮鬍子,可能冥冥之中,父親感覺到了他的日子不多了。我小心翼翼的給父親颳著鬍子,惆悵的心,顫抖的手,淚水模糊了我的雙眼。從來沒有如此近距離的認真的看過父親,輪廓依舊分明,但面如死灰。那一刻,我體會到了什麼叫生死離別。

午後,天氣陰沉,很悶,很燥,父親突然地歪斜在躺椅上,就這樣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