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媽心念的那土地

馬秀琴

2021年10月16日晚寫於南京

晚上跟老媽通電話，她哀聲嘆氣：天天下雨，稻子都發芽了！我心裡格登一下，問她：風把稻子颳倒了嗎？她說：好些人家的倒了，稻穗在地上發了一片綠芽……我安慰她：你放心，我馬上給天老爺打電話，讓他明天露個笑臉。媽媽無奈地苦笑。

掛上電話，我心裡好沉重。八十歲的媽媽和八十五歲的爸爸種點地多不容易啊，從下種開始，就要跟鳥兒鬥，然後是跟蟲子鬥，澇了排水，旱了澆水，清除雜草，施肥打藥，兩個病歪歪的人捨不得放棄那半畝多地。天不亮就起床，說早涼好乾活兒。可是，收穫卻有時讓人心涼。去年栽了幾壠山芋，一釘耙下去山芋好多，顏色也好看，可是，拿起來一看，底下全是蟲眼，再看翻開的地，好多地老虎啊！我氣得用腳去踩它們。後來媽媽又是刨又是削，費了好多力氣，把那些山芋做成了山芋幹。

再說水稻，自從灌漿，麻雀就成群結隊來了，轟走再來，一遍遍跟人捉迷藏。媽媽搬個凳子坐田邊，也看不住這些偷吃的賊。

開過大刀、裝了六個支架的心臟依然是堅強的，從前是我爸照顧她，現在我爸有些老年痴呆的症狀，把她辛苦栽種花開得正豔的扁豆從根上砍了，她有沒有流淚我不知道，只聽老爸在電話裡告訴我，你媽她不吃晚飯就睡覺了。我知道媽媽心裡的痛啊！不是痛惜扁豆，而是痛惜相依為命的老伴現在像個壞脾氣的孩子，漸漸就會不知疼惜她了！

國慶節回家，我和大妹幫媽媽種油菜，我負責在地上劃出溝來，媽媽施肥後再播種，然後再蓋上土。我的溝弄得深深淺淺，歪歪扭扭，不成樣子，當時天快黑了，媽說第二天再弄。第二天我醒來，媽媽已經把我弄的那些重新返工，幹完活兒了。我好慚愧！其實，那天夜裡，我渾身疼得睡不著，可第二天不敢告訴媽媽。我才幹了多大點活兒啊，她拖著病軀做了那麼多……

我跑到視窗想看看天氣，一看驚喜得叫起來：出太陽了！出太陽了！我先生吃驚地看著我，我語無倫次，不，是出月亮了，天好了！不下雨了！

城裡的鄉親們啊，你們會理解一個莊戶人的心情嗎？再現代化的農業，農民還是需要付出許多勞動的，還是要老天爺開恩，才會有好收成的。

天晚了，媽媽一定睡了，要不然，我要告訴她，我給老天爺打過電話了，明天是個大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