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的娘啊，郎中，快救救我娘吧，快點開門，快點開門！”

睡夢中的吳郎中忽然被門外一陣叫聲喊醒，“最近村裡怎麼這麼多受傷的啊？”來不及細想的他迅速穿好衣服，推門跑了出去。

氣喘吁吁的二墩子抱著受傷的老孃衝了上來，“趕緊給看看，叫狼給咬了。”

“這是怎麼回事？”驚訝的郎中一邊問著，一邊急衝衝回裡屋拿藥。

“半夜裡聽見叫聲，我就趕忙跑西屋去看，發現我娘躺在地上，腿上手上流了好多血，臉也被抓得血淋淋的，她說屋裡來了個狼。”

郎中拿出一個小瓶，連忙朝老人的傷口撒著藥粉，一瓶不夠，又用了一瓶。

“有些只是皮肉傷，還有幾個被咬的傷口比較深。”包紮完畢，郎中抓了幾幅藥遞給二墩子，“這些藥煎著服，水漲後文火再熬一頓飯工夫，一天喝三次，空腹服用。”

話音未落，劉大爺就走上前拉住郎中，“趕緊去我家看看那可憐的羊吧！”

劉大爺家的羊圈裡，橫七豎八地躺著一群羊，有的脖子被咬破了，有的腿被啃得只剩點骨頭，還有幾隻躺在地上痛苦地掙扎著，地上滿是搏鬥過的痕跡和發烏的羊血。

“這可怎麼辦啊，狼越來越膽大了。”郎中發出一陣嘆息。

二

郎中成了大忙人，不但要幫人治病，還經常被請去醫治那些被狼咬傷的牲口，十里八村的人都相信他有這個本事。

一天，吳郎中去數十里外的村子幫人治病。天色已晚，村裡人拗不過堅持要回家的郎中，只好派兩個身強體壯的年輕人護送。

走著走著，忽然遠處一陣嗷叫，一群鳥嘩啦啦飛出樹林，幾隻野兔也一溜煙飛奔而去，樹林裡一下子安靜得出奇，三個人愣住了。

“不像是狼的聲音，這叫聲這麼響亮，不會是大蟲吧？”一個年輕人警覺地看了看四周。

“沒事的，只要不傷害它們，我們就不會有事。”郎中安慰著身邊的年輕人。

幾個人繼續慢慢走著，一個人忽然一把扯住郎中，“快看，路上躺著個什麼東西？”

“不像人”，“還在動呢”，三個人你一言我一語，互相攙扶著慢慢走上前去。

“啊，老虎！”三人驚起一身冷汗。

就在他們不知所措時，那隻老虎發出一陣嗚咽，邊叫邊低下頭舔著自己的身體。

三個人同老虎互相望著，僵持了很久。

“我去看看。”郎中慢慢走上前去，兩個年輕人想拉住他，又怕動靜大了惹怒了老虎。

郎中走一步，停一步，老虎沒有反擊。他又壯著膽子慢慢蹲下去，又停了一會，老虎還是沒有反擊。

他看見老虎左腿上潰爛的傷口滴著膿血，看來這傷口感染有一段時間了。

“你們站那別動，要是老虎反抗就趕緊過來幫忙，我給他上點藥。”

郎中從布袋子拿出藥瓶，先是朝老虎受傷的腿部撒下白色粉末，接著又敷上一種灰色粉末，老虎沒有反抗，只是望著他，偶爾輕輕叫上一聲。郎中又拿出一卷布條，給老虎受傷的腿包紮幾圈，繫緊，慢慢朝後退去。

三

“這畜生奇怪了，竟然不咬你，它是不是知道你是郎中啊？”

“蟲子靈性得很呢，它知道你是郎中，故意在你經過的路上等著呢。”

聽著二人的話，郎中笑了，“是不是專門等我我不知道，但它知道我在給它治傷，你看它一動不動，也不那麼威風凜凜了。”

“畜生也通人性。”一個年輕人接著說道。

郎中救虎的事，傳遍了鄉鄰。漸漸低，有人說他上山看見過那隻裹著布條的老虎，有人說他在村子周圍也看見了那隻老虎，老虎都不兇人，看見人就自個走開了。

郎中沒有看見過那隻老虎，只是有人時不時議論著一些怪事：“隔壁家的羊被狼吃了，狼竟死在院子外面，嘴上還叼著羊肉。”“村子外面發現了一隻死狼，渾身都是血窟窿。”“玉米地裡發現了野豬，半個身子都沒了。”

一段時間後，人們驚奇地發現：村子裡平安了很多，地裡的莊稼也很少被野獸糟蹋了。

四

小村莊又恢復了昔日的安詳和寧靜。

這一天，郎中去鄰村給人治病。半路上，一隻狼不知從哪衝了過來，雙眼綠光直叫人顫慄，驚魂未定的郎中拔腿就跑，跌進一個樹溝，“這下完了，”郎中自言自語道。

就在他認定必死無疑的時候，他聽見一陣痛叫，是那隻狼。郎中探出頭望了過去，他看見一隻吊睛大虎，狠狠地撕咬著那隻嗷嗷痛叫的野狼，老虎腿上還纏著幾圈布條。

郎中得救了，救他的是那隻被他救過的老虎。

從此，人們經常會看見郎中背後跟著一隻老虎，郎中進村了，它就在村子外面等。郎中外出了，它就跟著保護他。

後來，人們通常會來到村頭的十字路口，藉著倒藥渣的機會瞅一瞅那隻老虎，給自己給家人壯一壯膽，求個平安。

漸漸地，藥渣要倒在村頭十字路口成了當地人的風俗，據說看見藥渣的野獸也不敢再去那個村子了，因為那裡有郎中和他的老虎。

還有人說，那些倒掉的藥渣，是給找不到郎中的老虎指路的，看見新倒的藥渣，它就會在那個村頭的十字路口一直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