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自珍能千古流芳的命卻被自己生生葬送,狂字一把刀,傷人也傷己

龔自珍能千古流芳的命卻被自己生生葬送,狂字一把刀,傷人也傷己

許多人曾讀過瓊瑤,文中常引用諸如“美人如玉劍如虹”、一蕭一劍平生意,負盡狂名五十年“等詩句,其中所蘊含的鋒芒畢露、劍氣簫心的詩意之美讓人讀來為之震撼。

但大部分人都不知道,這些詩句其實都出自清朝道光年間的詩人——龔自珍。

龔自珍曾被柳亞子稱讚為”三百年來第一流“,是當之無愧的文壇奇才。

然而翻開歷史,為什麼龔自珍有如此大才,卻命運坎坷,不但最終蹭蹬官場,死因不詳,而且為當時人所詬病,以致最終在後世民間亦聲名不顯呢?

這就不得不歸因於他的"狂"了。

龔自珍出身高貴 ,詩文非常出眾

龔自珍,字璱人,號定庵,出生在一個三代京官的書香世家,祖父及父親皆進士出身,亦官亦學。母段恭人,為《說文》作者段玉裁之女,雅好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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龔自珍可謂滿門榮耀,出身不菲。不僅如此,龔自珍少年師從外祖父,學習說文部目,間有治經史之作,又隨父母遊學各地,閱歷與學問俱增。

他才思敏捷,博古通今,詩文頗負盛名,以奇才聞名天下,

可謂是一個備受矚目的英年才俊。

對當時的龔自珍來說,人生是一條一往無前、星光璀璨的坦途。

而他生來就應該在這條坦途上昂首闊步,一騎絕塵,為人稱道。生活對他來說彷彿只會越來越好。

然而命運之所以為命運,就在於其弔詭之處——出身兩門進士之家的龔自珍,陷入了屢試不中的漩渦。

面對科舉執迷不悟,屢試不中

明清科舉考試,要求讀書人必須採用館閣體答題。這種字型特點是方正、光潔、烏黑、大小其平。如果寫好了這種字型,考生就有望從科舉考試中脫穎而出,登上仕途,領取朝廷俸祿。

因此這種字型也有"千祿體"之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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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字型在書法家看來,不僅拘謹刻板,而且千人一面,但當時的閱卷考官普遍注重這種書法形式而輕文章內容。

因而讀書人為了科舉應試,不得不競相摹習這種書法。

龔自珍自然不喜好此類書法,兼之他性格桀驁不馴,不願遷就這種風習,所以,並不研習這種書法

。龔自珍因此在考試中連連失利,不僅考取軍機章京失敗,更是在自嘉慶二十四年(1819)年第一次參加會試,到1826年參加的四次會試中次次落榜,令人大跌眼鏡。

直到第五次會試,龔自珍終於名列第95名,然而殿選只取到三甲第19名,因而他被賜予同進士出身。後來據吳昌綬記載,會試後朝廷對策時,龔自珍直陳時事,洋洋灑灑上千言,毫無避諱,閱卷諸公大驚,最後以楷法不中程,未進入優等,不得進入翰林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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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為龔自珍妄論時政並橫加指責而驚心,二又以龔自珍字型不符為名義,閱卷大臣並未將龔自珍列為優等。

表面上龔自珍因為字型書法錯失大好前程,他因此曾悲憤地呼號,向皇帝喊話:”我勸天公重抖擻,不拘一格降人才“。科舉失敗這件事對熱衷科舉,期待進入翰林院,渴望一路封侯拜相,一展拳腳繼承家族榮光的龔自珍來說不得不說是一個沉重的打擊了。

道光十二年(1832)中秋,龔自珍曾以1700文買得一本千祿體字帖,後來他在《跋某帖後》裡提起這件事時言辭間頗有些懊惱,他回憶早在13歲時,先生就曾讓自己臨過此帖,就因當年不曾練好字,以至”不得志於今之宦海,蹉跎一生“。

次日重讀

醉後

題字,忍不住大哭一場。可見,龔自珍因此留下了心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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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之前就曾寫了15首《小遊仙詞》,對軍機處的因循保守、複雜陰冷和中考者得意洋洋的作態,都含譏帶諷。

但在此之後,龔自珍對所謂的科舉應制愈加反感,對其諷刺越發辛辣,言行出位,為人也越發尖酸刻薄。

他曾命其女、其媳、其妾、其寵婢,統統練字,寫館閣體。其夫人頡雲更以書法聞名。每當有客人到他家來,如果說到某某翰林,他就說:

"嗤!當今之翰林何足道矣!我家女眷,無一不可以入翰林!她們皆工書法也。"

在座人聞之皆驚,常常坐立難安,不久就連忙起身告辭,不敢再上門了。

等到訊息傳播出去,龔自珍在官場上更是無人問津,舉步維艱了。

至此,龔自珍鬱結在心,昔日意氣風發的貴公子就這樣漸漸變了模樣。

他一面喜好功名,渴望一展抱負,一面對官場汙濁,不屑一顧,避之不及;

他一面希望受到朝廷重用,一面又認為士風萎靡,病在朝廷,指責朝廷愚弄鉗制文人,更加辛辣地諷刺所謂”館臺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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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面是明明朱門公子不通庶務,不善人情往來,一面又對官宦仕人不假辭色,指責他們不識人間疾苦,庸碌無為。

就這樣,龔自珍一面嬉笑怒罵,一面憂心忡忡,矛盾著,糾結著成為了一個宛如莫里哀筆下的憤世嫉俗者的狂人。

這樣的狂放不羈,憤世嫉俗就像是揣著一把無柄尖刀,不僅把龔自珍自己劃得面目全非,更會刺傷身邊的人,最後落得個名聲狼藉,眾叛親離的悽慘下場。

曾有人問龔自珍,他叔叔的學問如何,龔自珍回答:”我叔叔根本一竅不通,何來學問?……“對方不以為然,反問:”我常去拜訪你叔叔,每每見他手不釋卷,怎麼會無學問?“結果,龔自珍笑著回答,

揚言自己的叔叔每日衷心功名利祿,揣摩人心,看人臉色,捧高踩低,除此之外全無本事,

這樣的行徑實在是令人瞠目結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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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有新翰林求見他叔叔叔,龔自珍避入側室中,聽他叔叔問翰林最近在做什麼?來人回答寫白摺子(館閣體),他叔叔大加讚賞並告誡說:

"凡考卷字跡宜端秀,墨跡宜濃厚,點畫宜平正,則考時未有不入

者。"

告誡對方要練好字,來人連連稱是,結果這卻剛好戳了龔自珍的肺管子,他怒不可遏地跳出來鼓掌諷刺道:”翰林學問,原來如是!“

搞得翰林尷尬而遁,而他的叔叔因此而大怒,叔侄之間此後更是斷絕了來往。

長此以往,龔自珍在官場自然沒有了立身之地,獨木難支,他只好辭官歸鄉。此後,更加憤懣於心,壯志難酬的龔自珍只好著書立說,交遊遊歷。因此他寫文寫詩更加無所忌憚,不僅罵文人,更罵朝廷,罵當時的時世,更加的狂放不羈,任性妄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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龔自珍一方面對朝廷抱有信心,一面憤慨朝廷驅使文人,大膽寫出”避席畏聞文字獄,著書都為稻粱謀“公開指責清朝大興文字獄,一面在第一次鴉片戰爭後,憂心亂世將至,有無力補天之痛。

就這樣,辛辣諷刺,言行無忌的龔自珍終於招來了禍事。

最終晚節不保,為世人詬病

清四大譴責小說之一的《孽海花》第三、四兩回,借龔自珍兒子口吻,講述了龔自珍之死的原因。

”他很鄭重地道:‘你當我老子是好死的嗎?他是被滿州人毒死在丹陽的。我老子和我犯了一樣的病,喜歡和女人往來……’“以調笑的口吻敘述了龔自珍和上司奕繪貝勒的側福晉顧太清,邂逅相遇,幽情私會因此東窗事發被殺身亡的事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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龔自珍此事就是所謂的"丁香花公案",雖在一定程度上算作無妄之災。

當時的多事文人為栽贓顧太清,翻出龔自珍做王府主簿時所做的一首《桂殿秋》,一句”夢見城西門苑春“令龔自珍百口莫辯。不久龔自珍突然去世,坊間盛傳龔自珍為王府偷毒所害,更彷彿坐實了這件事,至

此龔自珍可謂是晚節不保,聲名寥落,親友為求自保,也紛紛冷落了龔家。

亞里士多德在《詩學》中提出作家比歷史學家更加具有哲學性,

因為歷史學家記載已經發生的事,而文學家描繪可能發生的事。這句話不可不謂之真理了。

自古以來,無論中西,未雨綢繆,驚秋救弊的大多都是文人。

他們擅哀民生之多艱,歌生民之病痛,鐵筆直書,希望以之上達天聽,引起皇帝及百官的注意,從而以一己之力力挽狂瀾,改變國家,成就一番偉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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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同樣的,在柏拉圖的理想國裡,唯一要被驅逐的就是詩人,正是因為他認為,詩人賣弄才學,放大自己的負面情緒和對社會的不滿,會引起民憤,使得民心動盪,家國不寧。

所謂文人之筆,正是成也蕭何,敗也蕭何。

龔自珍的狂放不羈成就了他的詩名文名,卻也葬送了他的前程。歷史裡多的是不得志的文人墨客,少的是一展拳腳的白衣卿相,二十四史裡的良臣傳裡從沒有憤世嫉俗的狂人的一席之地。

狂人龔自珍的一生,能千古流芳的命卻被自己生生葬送,令人可嘆可悲,後人應當引以為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