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橋兵變”的前夕,除了趙匡胤,還有誰距離皇位更近

後周世宗顯德六年(959年),周世宗柴榮率諸軍北伐遼國,途中忽從地上得一木牌,上書“點檢做”三個字,這讓柴榮不由得聯想到京師流傳的“點檢作天子”的謠言。點檢者何許人也?正是柴榮的姐夫,掌管禁軍的殿前都點檢張永德。柴榮心中不禁一動:難道周氏天下要斷送在張永德手中?

五代五十餘年,先後出現十餘位君主,手握重兵的禁軍將領在政權更迭中起了決定性的作用。五代皇帝多由軍將擁立,已成慣例。這讓柴榮不得不重視自己手裡這個看似荒誕且別有用心的木牌。然而,就在柴榮對著木牌躊躇之際,大帳之外,還有一人正在冷眼旁觀著事態的發展,坐收漁翁之利!

“陳橋兵變”的前夕,除了趙匡胤,還有誰距離皇位更近

後周顯德七年(960年),正月初一,後周朝廷風聞契丹和北漢聯兵南下,宰相範質匆忙派遣趙匡胤統率諸軍北上抵禦。初三,趙匡胤統率大軍離開都城,刻意放慢行軍速度,入夜僅行至在開封東北二十公里的陳橋驛(今河南封丘東南陳橋鎮)。次日天亮,在趙普等人的策劃下,所部軍士聚於趙匡胤帳前,立趙匡胤為天子,黃袍加身,回師開封,迫使恭帝柴宗訓禪位,趙匡胤繼位,改國號宋,改元建隆,宋朝建立。

“陳橋兵變”的前夕,除了趙匡胤,還有誰距離皇位更近

封丘陳橋驛拴馬槐

“陳橋兵變”的前夕,除了趙匡胤,還有誰距離皇位更近

陳橋驛舊制

“點檢作天子”的謠言沒有應在張永德的身上,卻應在了趙匡胤的身上,這是讓屍骨未寒的柴榮所意想不到的。不過,就在一年前,這個看似近在咫尺的皇位對於趙匡胤來說,還是可望不可及,如果要按照先來後到的順序,恐怕有生之年是輪不到趙匡胤的。如此,我們不妨將歷史的鏡頭往前倒退幾年,看看在趙匡胤的前面,還有誰距離皇位更近。

當時擋在趙匡胤面前的有兩個人:一個是殿前司都指揮使張永德,周太祖郭威的女婿;另一個是馬步軍都指揮使李重進,郭威的外甥。兩人皆是手握重兵的強勢外戚,而當時的趙匡胤還只是張永德殿前司裡的一個副手。

“陳橋兵變”的前夕,除了趙匡胤,還有誰距離皇位更近

後周太祖郭威

先說張永德,作為郭威的女婿,在郭威建立後周的過程表現不凡。後周建立後,先是被提拔為殿前都虞候,郭威去世前將其遷為殿前都指揮使,其時不過二十四歲。後周顯德元年(954年),柴榮繼位後利用高平之戰擊退北漢與契丹的聯合入侵,由於張永德的殿前司在這場戰役中起到了反敗為勝的重要作用。所以在高平之戰後,柴榮開始大力整頓禁軍,而趙匡胤則受命將武藝超群者著選入殿前司,並藉此擴充了自己在中下層軍官中的勢力。

隨著殿前司的實力和地位不斷上升,張永德的官職卻依舊沒有變動。特別是對同為外戚的李重進晉升為侍衛司馬步軍都指揮使大為不服,兩人之間的矛盾日益加深。柴榮為安撫張永德,特設殿前都點檢一職由張永德擔任,讓其在地位上與李重進平起平坐。殿前都指揮使則由趙匡胤頂替。然而,正是這個殿前都點檢的職位,讓張永德提前退出了權利中心。

回到開頭,柴榮看到寫有“點檢做”三個字的木牌,當下便有了罷免張永德職位、收其兵權的想法。用木牌子來警示柴榮的伎倆,只會出自兩人之手;一個是李重進,另一個就是趙匡胤。張永德被罷免的最大受益人只有趙匡胤,唯有如此,趙匡胤方能踢開張永德,掌握殿前司的數萬禁軍。而且趙匡胤當時正在軍中,所以他的嫌疑最大。

“陳橋兵變”的前夕,除了趙匡胤,還有誰距離皇位更近

宋太祖趙匡胤

但是對於柴榮來說,這塊牌子出自誰人之手不重要,重要的是這牌子暗指的人是否真的有可能威脅到周氏江山。恰在此時,柴榮病重,安排後事,為免後患,罷免了張永德殿前都點檢的職位,改為檢校太尉、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出鎮澶州,徹底解除了兵權。改命趙匡胤為殿前都點檢,由此趙匡胤成功掌握了殿前司精銳禁軍的指揮權,改天換地就在旦夕之間。

從當時的軍事勢力來看,張永德是距離皇位最近的人,特別是經過殿前司改革後,“武藝超絕者,署為殿前諸班”,殿前司的兵力得到擴充,人數達到近三萬人,且多是武藝超絕者,同為禁軍的侍衛親軍司,雖然較人數多,約有六萬人,但其內部兵員之精悍不如殿前司。但張永德其人,有能力沒有野心,對皇位沒有明顯的覬覦。所以即使手握兵權,在後周皇室更替之際也並未行僭越之事,在後來趙匡胤代周自立的過程中,也沒有進行強烈的反抗。所以他的結局要好過李重進。

“陳橋兵變”的前夕,除了趙匡胤,還有誰距離皇位更近

殿前司武將圖

說的這裡,有必要針對五代後周的兵制作個簡單的介紹:

後周太祖郭威本是在侍衛親軍司的高中級將領支援下奪取政權的,為防止別人故伎重演,分散侍衛親軍司的權力,新創殿前司,以其分化禁軍指揮者的兵權,並加以牽制。殿前司下轄左右兩廂騎兵,左右兩廂步兵,每廂各兩軍,共兩萬人。人數雖然不多,但戰鬥力頗強,是一支中央禁衛軍,地位至為重要,其最高長官為殿前司都指揮使,周世宗柴榮時期設殿前都點檢為最高長官。

侍衛親軍司自後梁時期便開始設定,下設馬軍都指揮使,統率騎兵;步軍都指揮使,統率步兵。馬步軍均分左右兩廂,廂下設軍,所轄兵力比殿前司多出許多。其最高長官為侍衛親軍司馬步軍都指揮使。其官階在殿前司都指揮使之上,所以也就理解為什麼張永德不服李重進。

“陳橋兵變”的前夕,除了趙匡胤,還有誰距離皇位更近

後周軍制

李重進的身份要比張永德更為特殊,他是郭威的外甥,柴榮是郭威的養子,從血緣關係上來講,李重進要更接近郭威一脈。五代時期,自家人造反稱帝的事情屢見不鮮,出於對身後事的考慮,郭威在臨終前要求李重進“受顧命,令拜世宗(柴榮),以定君臣之分”。從中不難看出,李重進對於非血親的柴榮並不感冒,同是宗室子弟的他自認為也可以登上帝位,只不過自家的舅舅選擇了柴榮。

對於這位不太支援自己的表兄弟,柴榮既要打也要拉。而李重進則憑藉著過人的軍事才能,在徵南唐和契丹期間屢立戰功,幾年間從馬步軍都虞侯升至馬步軍都指揮使,掌管一路禁軍。成為自柴榮之下的“二號人物”。但是這種擴張極快的情況,也引起了柴榮的注意。所以在柴榮去世,恭帝柴宗訓繼位後,符皇后借鑑歷代外戚以武力改朝換代的前車之鑑,以太后的身份,一紙命令,將李重進貶到離京城遙遠的揚州當節度使,雖仍保留侍衛馬步軍都指揮使的職務,但已有名無實,鞭長莫及,難以遙控京城的事態,只得悻悻的退出權利中心。

倘若以李重進的實力,如果在柴榮去世,新帝登基之際,發動政變,武力奪取政權,能成功嗎?這種情況幾乎很難成功,我們先看當時禁軍兩司主要長官的名單:

“陳橋兵變”的前夕,除了趙匡胤,還有誰距離皇位更近

後周禁軍兩司派系

這份名單中,在禁軍兩司中,趙匡胤掌握殿前司的絕對控制權,李重進只是掛名的侍衛司都指揮使,沒有實權;慕容延釗是中間派;韓通則是柴榮臨終前的託孤之臣,以同平章事身份,參與軍機事務,實際上掌握了侍衛親軍司的絕對控制權。其餘眾人或是趙匡胤的結義兄弟,或是其過從甚密的親友。此時,兩司的軍事控制權都不在李重進手中,倘若是在這種情況下貿然發生政變,恐怕在侍衛司內部都很難有人呼應。

“陳橋兵變”的前夕,除了趙匡胤,還有誰距離皇位更近

義社十兄弟

李重進的罷免,雖然解決了外戚禍亂的危險因素,但也將最後一個能夠牽制趙匡胤的勢力消除。剩下的只有一個侍衛司父指揮使韓通,其人勇有餘而謀不足。雖然掌管數萬禁軍,但是侍衛司下設的各層軍官,逐漸被趙匡胤掏空,韓通則被逐漸架空在指揮使的職位上。

後周顯德七年(960年),正月初四,伴隨著“將在出徵日,點檢作天子”的謠言,趙匡胤率軍從陳橋驛返回京城,殿前都指揮使石守信和殿前都虞侯王審琦已經在京城做好準備,大軍順利進入京城。時正早朝,韓通聞變,還未來得及集結軍隊應變,就被殿前司軍校王彥升率兵迫逐,閤家被殺。這也是後周將相中唯一的反抗行動。

再說張永德、李重進,隨著趙匡胤的登基,張永德被召回京,授予武勝軍節度使。並在隨後針對北漢的戰略部署中提出“以每歲多設遊兵,擾其農事,仍髮間使以諜契丹,絕其援,然後可下也。”這一戰略部署成為宋朝初年,對北漢的戰略主要方向。此後,宋太宗趙光義繼位後,張永德官拜左衛上將軍。宋真宗趙恆繼位後,張永德進封為衛國公,授予左金吾衛仗事的官職。真宗鹹平三年(1000年)去世,年七十三,追贈中書令,得以善終。

李重進則不同,建隆元年(960年)4月,即宋朝立國第一年,西北昭義軍節度使李筠在宋朝立國未穩之際,悍然起事。身居揚州的李重進見李筠舉兵,遂遣使翟守珣前往聯絡共同起兵,不料翟守珣先到開封見了趙匡胤,趙匡胤讓其無論如何說服李重進暫緩發兵,以免宋軍南北呼應、兩線作戰。翟守珣回去後,交口詆譭李筠不足與謀事,趙匡胤又派人賜李重進鐵卷誓書以安撫,在這種事態不明的情況下,李重進舉棋不定,貽誤戰機。

李筠的叛亂僅持續了兩個月便宣告失敗,趙匡胤回過頭來兵鋒直指揚州,這時的李重進才幡然醒悟,在九月份開始舉兵,但最佳時機已經錯過,十一月,趙匡胤率大軍包圍揚州,當日城破,李重進無奈仰天長嘆說道“我有愧於周太祖之恩也”,言畢舉家自焚。

《宋史》把李重進與韓通並列為周臣,實際上兩人並不能一概而論。韓通死於趙宋禪代之際,稱得上是後周的忠臣,宋太祖贈官禮葬,也是表彰其節概。據說,太祖見到開寶寺壁畫中韓通的畫像,即命人塗去,在韓通面前,太祖自知是有愧於後周的。而李重進未在宋太祖禪代之際起兵,卻舉旗於局面安定之後,完全出於一己的盤算,進退踟躕,舉措乖張,結局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