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軾,擁有頂級智商、一流情商以及超豪華人脈,卻為何仕途坎坷?

蘇軾不僅才華橫溢,而且情商極高,還是關係攻略的高手。然而,為什麼卻仕途坎坷?

因為這是常態。人人都有追求成功的權利,卻不是人人都有必然成功的運氣。而後者才是常態。

運氣是這個宇宙的通行證。

蘇軾,擁有頂級智商、一流情商以及超豪華人脈,卻為何仕途坎坷?

你就是君子見機、達人知命、老當益壯、窮且益堅,也沒用。一句時運不濟,抵得過智商二百五加情商三百六。

甚至,即便後視之明的我們穿越到蘇軾當時的位置,也未必能功德圓滿。

讓老天都要妒忌的文學才華

蘇軾的父親蘇洵,早年科舉不中,隨後徹底放棄。回到家中、燒掉文章,玩起了自學。對於自己的兩個兒子,蘇軾和蘇轍,蘇洵並沒有採取笨鳥不飛孵鳥飛的套路,而是放任自流。但是,身教勝於言傳。兩個兒子跟著老爹蘇洵一起讀書了,但都不是為了科舉,而是想讀什麼書就讀什麼書。

公元1055年,四川來了一個新任長官,益州知府張方平。這傢伙一眼就看出蘇洵父子絕非凡人,足以引領北宋文壇。於是,寫了舉薦信,讓蘇洵父子三人進京拜見文壇泰斗歐陽修。

蘇軾,擁有頂級智商、一流情商以及超豪華人脈,卻為何仕途坎坷?

公元1056年,蘇洵父子三人來到開封,見到了歐陽修。對於蘇洵,歐陽修認為他就是當世荀子,文章天下無敵。對於蘇軾,歐陽修則是莫名的恐慌,認為自己就該走下文壇泰斗的寶座,給這個年輕人讓路。

厲不厲害?初入京城,蘇洵名滿京城、蘇軾逼得泰斗讓位。但科舉才是真正的職業賽道。是騾子是馬,你得在這個賽道上跑一跑。然而,三蘇並不沒有專攻科舉。科舉是應試教育,而這三個人卻一直在搞素質教育。

但,就是在公元1057年的科舉賽道上,蘇軾和蘇轍兩兄弟一起金榜題名。而蘇軾的那篇《刑賞忠厚之至論》,堪稱高考滿分作文。本來是第一名的成色,但歐陽修過於自信,認為這篇文章在風格和水準上,應該出自曾鞏之手。曾鞏也是唐宋八大家之一,關鍵還是歐陽修的弟子。所以,作為主考官的歐陽修,為了避嫌,就沒有將這篇文章點為頭名,而是讓其屈居第二。

蘇軾,擁有頂級智商、一流情商以及超豪華人脈,卻為何仕途坎坷?

蘇軾的天資有多牛?唐宋八大家,他一出手就幹掉三個。文壇泰斗歐陽修,準備讓位;歐陽修的弟子曾鞏,靠邊兒站。甚至,連自己的老爹也要自愧不如。蘇洵27歲開始苦讀,卻兩次科舉不中。而蘇軾呢?20歲初闖科舉,竟在職業賽道上跑出了滿分作文。

你可以說這是僥倖。但是,隨後就不能說是僥倖了。

母親病逝,蘇軾回家守喪。三年後,即公元1060年,三蘇再次入京。蘇軾又參加了一場更高規格的考試,即“賢良方正能言極諫科”。在這次考試中,蘇軾的一篇《御試製科策》,獲得了第三等。

這個考試的第一等和第二等都是虛設的,誰也考不上。而北宋開國以來,只有一個叫吳育的人考過第三次等。所以,考到第三等的蘇軾,已經破了紀錄。連續兩場頂級規格的考試,蘇軾都是滿分加破紀錄的水準。你只能說這是能力了。

只論科舉應試,從古至今,蘇軾能把全部翹楚們虐成渣渣。他不為應試而學,卻應試無敵。但這裡面有問題。兩篇破紀錄的策論,就文章本身而論,是真心好;但就思想內容而論,卻沒法恭維。比之賈誼的《治安策》,差了好幾個量級。

令賈誼自愧不如的情商認知

古今才子第一,當屬賈誼賈太傅。因為《治安策》是無敵的。而賈誼雖然才華橫溢,卻命途多舛,最後抑鬱而終。所以,舉凡文人懷才不遇,總會拿賈誼來說事,透過慨嘆賈誼來傷春悲秋。

那麼,蘇軾也是這麼看賈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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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軾完全不這麼看。他寫過一篇《賈誼論》,認為賈誼命途多舛完全是因為自己,簡單說就是情商太低。

皇帝喜歡賈誼,老臣討厭賈誼。但皇帝漢文帝是明君,你不能說皇帝害了賈誼;灌嬰等老臣是沛豐功勳,你也不能說這夥人有多惡劣。

身處這種局面,賈誼該怎麼做?

指望漢文帝消滅老臣,然後重用賈誼,推行賈誼主義,這根本不可能。漢文帝能當皇帝,完全是老臣們擁立的結果。所以,賈誼打不過老臣們的功勳集團。蘇軾認為,既然打不過,那就應該加入。而且,加入老臣們的功勳集團,也不是什麼丟人的事情。因為老臣們既不是小人也不是奸臣。

賈誼要做的就是忍。你一個洛陽青年,弱冠之年便初入京城且位列朝堂,又有什麼資格不能忍呢?只要忍得夠久,忍到老臣認可,忍到君臣接納,賈誼的蓋世才華自然會有輸出的可能。

蘇軾,擁有頂級智商、一流情商以及超豪華人脈,卻為何仕途坎坷?

蘇軾給賈誼的人生演算法就是:

所取,是位居宰輔;所就,是大漢強盛。而這個所取和所就,已經太大了。所以,完全不是賈誼這麼一個外省青年能做到的。這就要有所待和所任,所待是老臣認可,所忍是自己要沉住氣。等他個十年、二十年,賈誼必然所取必得、所就必成。

把這些冠冕堂皇的大詞,全都去掉。蘇軾對賈誼的批評,實際就三個字:情商低。

但是,蘇軾的情商呢?蘇軾說賈誼沒有做到,他做到了嗎?

他還真做到了。蘇軾的情商極高,甚至堪稱關係攻略的高手。

蘇軾當時所處的格局,與賈誼一般無二。宋仁宗寬厚溫和,漢文帝孝順慈愛。關鍵是老臣,蘇軾和賈誼同樣面對的問題是:年少才俊如何與老臣相處。因為這兩個人都是少年得志。

蘇軾,擁有頂級智商、一流情商以及超豪華人脈,卻為何仕途坎坷?

但蘇軾的牌,明顯要比賈誼的牌更好。因為沛豐功勳要忠心有忠心、要能力有能力,唯獨沒有文化,自然看不起文化人。而仁宗朝的北宋老臣,卻對蘇軾滿懷期待,認為這就是未來的國之宰輔。

有智商、有情商,那蘇軾的具體實踐怎麼樣呢?也就是蘇軾的關係攻略怎麼樣?

古之君子也做不到的關係攻略

把君子和小人放在一起,誰更擅長關係攻略?

肯定是小人。操作上無下限、性情上無羈絆、主義上無桎梏,小人的唯一追求就是往上爬。而為了往上爬,那就可以無所不用其極。所以,在關係攻略上,小人是職業選手,只要能贏就走極端;君子是業餘選手,期望風花雪月就能贏。

至於原因,這是立場和身份所決定的。君子在原初邏輯上是生出來的貴族二代,即君之子。所以,君子的教條都是當了君子之後的操作說明。而小人在原初邏輯上就是打出來的寒門子弟,即人之子。所以,小人的教條都是要當君子的晉級手冊。禮崩樂壞之後,君子和小人,才在一條賽道上競爭。操作說明肯定打不過晉級手冊,因為大家首先要比的就是誰能晉級。

蘇軾,擁有頂級智商、一流情商以及超豪華人脈,卻為何仕途坎坷?

那蘇軾呢?蘇軾的操作,既不失君子之風,又有小人的極致。這個外省青年,在開封這個權力場,一出手就打出了一個羨煞天下人的開局。

蘇軾的外在表現,既積極主動又謙卑恭敬,關鍵是特別重視待人接物,從來沒有君子的清高。這一點,從他的《上梅直講書》中就能發現。考取進士之後,蘇軾給當時的閱卷老師梅堯臣寫了一封感謝信。而這封感謝信,即便拿到現在,都值得職場人士認真學習。因為馬屁拍得高明,而且全都拍到了點子上。隨便拿出一句,都能讓梅堯臣內心激盪。

我取得了第二名的好成績,但這之前,您的手下不曾舉薦我,您的親朋也不曾為我請託,自我求學十餘年間,只聽先生大名卻未曾見過,但是先生您為什麼選中了我的文章呢?因為“一朝為知己”。

蘇軾,擁有頂級智商、一流情商以及超豪華人脈,卻為何仕途坎坷?

蘇軾這麼說話,梅堯臣能不開心嗎?新晉青年把身段放得要多低有多低,而把自己捧得要多高有多高。

關鍵是位不過五品,但這又有什麼關係?執事您就是當世孔子(信的開頭已經用孔子做了半天鋪排),我這個後生晚輩的最大追求就是想向您請教啊。

一封感謝信說明不了什麼問題。關係攻略的核心是人脈構建。那蘇軾是怎麼構建自己的人脈呢?一般的手段是:有事兒您說話,期望無限付出來證明自己有用,期望自己有用來增厚人脈。而真正的高明則是反其道而行之,就是請別人幫忙。

而蘇軾恰恰就是這麼操作的。他請當朝大佬司馬光給自己的母親寫墓誌銘。寫個墓誌銘,對司馬光來說就是舉手之勞;而在蘇軾則是牽涉到孝道的大事情。這個操作以後,司馬光還有什麼理由不去栽培蘇軾這個後晉青年。

蘇軾,擁有頂級智商、一流情商以及超豪華人脈,卻為何仕途坎坷?

關係攻略有一條禁忌,那就是不要給人介紹物件。因為你很可能把兩個人都給得罪了。但給人介紹物件,也有好處。就是你對這個人心有期許之,表達出了足夠的愛慕或攀附之意。而在古代,婚姻就是家族間的聯盟。而蘇軾呢?蘇軾則直接向司馬光提親,準備把自己的表侄女嫁給司馬光的兒子。

司馬光下野之後,到洛陽閉門著書。但蘇軾並沒有忘記經營他與司馬光之間的關係,時不時地就來一封書信。不管你是在朝還是在野,但我對你的敬仰之情從來矢志不渝。

如果僅是司馬光一個人,那也就算了。蘇軾後來陷入烏臺詩案,新黨各種羅織罪名,試圖透過蘇軾這個交際“名媛”把舊黨一網打盡。從這個案件中,你就能知道蘇軾的朋友圈有多少人了。先後牽連進來的有39人,從司馬光這個舊黨領袖到王詵這個當朝駙馬,全是給蘇軾的朋友圈點讚的。

在古代那個通訊極不發達的年代,蘇軾竟能把人脈經營的這麼廣。而且,這些人全要跟著蘇軾一起吃官司。所以,蘇軾的人脈不僅廣而且深。這隻有關係攻略的高手,才能做到。

堪稱完人、堪稱完美開局的蘇軾,為什麼命途多舛呢?

蘇軾具備了獲得成功的全部資本:皇帝宋仁宗把他當成國之棟樑,大宋老臣們把他當成了明日之星,甚至文壇泰斗歐陽修也準備讓位。

關鍵是連皇帝他媽也喜歡蘇軾。

蘇軾因烏臺詩案入獄。宋英宗的母親曹太后(神宗朝是太皇太后),死活不同意治罪,非要放了蘇軾。

蘇軾,擁有頂級智商、一流情商以及超豪華人脈,卻為何仕途坎坷?

蘇軾被新黨壓制好多年。宋神宗的母親高太后主政後,對蘇軾實施了火箭提拔,成了蘇軾的保護傘。

蘇軾繼續被新黨打壓。宋哲宗的母親向太后主政後,硬是把蘇軾從海南島給調回開封,準備讓蘇軾當宰相。

你看蘇軾這個人緣,不僅征服了皇帝,而且三任皇帝的老媽全都成了自己的貴人。

但是,運氣是這個宇宙的通行證。

因為蘇軾智商高、情商高,還是關係攻略的高手,所以取得了當世才子的美名、朝中棟樑的讚譽。但這個“因為所以”就周延了嗎?蘇軾能夠拒絕運氣嗎?

假使蘇軾晚一點兒參加科舉,主考官從歐陽修換成王安石,蘇軾別說滿分作文,就是能不能當進士都兩說。因為王安石死活看不上三蘇的文風。關鍵是王安石這傢伙是個實幹派,你是不是文采斐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到底寫了啥。

甚至,別說王安石,就是換成一個刻板些的主考官,都不允許蘇軾在科舉賽道上扯淡玩。

蘇軾,擁有頂級智商、一流情商以及超豪華人脈,卻為何仕途坎坷?

為什麼蘇軾在扯淡?

《刑賞忠厚之至論》裡的“當堯之時,皋陶為士。將殺人,皋陶曰“殺之”三,堯曰“宥之”三”,這個典故是蘇軾自己編的。在高考作文裡,你敢編典故?衝這一條,給你一個不及格,絕不算冤枉你。因為蘇軾你這就是在扯淡著賣弄文采。

而《御試製科策》裡的觀點,則堪稱逆天神操作了。怎麼解決西夏的問題?蘇軾的對策,竟然是讓陝西獨立,再造一個秦戰國,然後讓這個秦戰國去對付西夏人。之前編典故,現在則是分裂國家。連老臣司馬光都看不下去了,認為應該錄蘇軾的弟弟蘇轍為第三等。

然而,有其兄竟必有其弟了。蘇轍在考卷裡玩起了憤青,不僅抨擊時弊,而且連皇帝也不放過。兩相權衡,還是蘇軾的扯淡,靠譜一點兒。

所以,蘇軾能成名,到底該感謝誰?他要感謝自己生在了一個好時代。換到明清,蘇軾都不是落第的問題。

在烏臺詩案中,新黨就是要往大里政,具體是給蘇軾冠一個大不敬的罪。這屬於不赦重罪,要誅族的。

但北宋的司法制度足夠複雜,各種條框制約,能把不擇手段的小人關在籠子裡。新黨把持了御史臺,但御史臺只能問口供,定罪的卻是大理寺和審刑院。這兩個衙門不配合,蘇軾的罪就定不下來。而太皇太后、英宗的老媽曹太后,又在背後使勁了。於是,這個大不敬就沒法定。隨後,曹太后去世了,要天下大赦。死了的曹太后又幫了蘇軾一把,蘇軾該被赦免,可以啥事沒有了。但是,宋神宗不答應了。忤逆皇帝、對抗新法,這就不能忍。於是,皇帝法外立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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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和審刑院的意見是赦免。趕上大赦,蘇軾就該沒事,牽連的蘇軾朋友圈也該一道赦免。這個皇帝同意,認可了。但神宗皇帝專門來了一條“特責”,這就是法外立法:你蘇軾給我滾到黃州當團練副使,然後就在那地方待著。這算是變相囚禁。

立蓋世之名,蘇軾也要靠運氣;而位列朝堂,蘇軾還要靠運氣。關鍵是沒被整死,蘇軾就更要靠運氣了。但運氣不能總光顧蘇軾。有些事,完全不是人力所能為之的。

1057年科舉中第,但蘇軾的母親隨即去世,於是蘇軾和蘇轍都要回家守喪,耽誤了三年時間(實際是兩年多一點兒)。而1066年,蘇軾的父親蘇轍又去世了,於是蘇軾還要回去守喪,又耽誤了三年時間。你是年少成名了,但兩個三年,卻給耽誤了。

等蘇軾再次回到朝堂,朝堂已經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把蘇軾當成國之棟樑的宋仁宗,駕崩了;把蘇軾當成未來之星的老臣們,歇菜了。此時主導朝堂的是銳意改革的宋神宗和不近人情的王安石。此時,任憑再怎麼關係攻略,蘇軾也沒法玩了。因為蘇軾與王安石是立場之爭。

事實判斷可以講道理,價值判斷只能搞妥協,而立場之爭則連妥協都沒法搞。蘇軾的立場就是重人情,治理國家要關注人之常情,變法可以有但不能犯眾怒。而王安石卻不近人情,治理國家就該學商鞅,變法就是:我們制定法律、我們統治,然後你們服從。

蘇軾,擁有頂級智商、一流情商以及超豪華人脈,卻為何仕途坎坷?

你這就沒法玩。

而且,王安石從來就瞧不上三蘇,而三蘇也瞧不上王安石。

蘇軾的老爹蘇洵,曾寫過一篇《辨姦論》。怎麼辯奸呢?就是看誰不近人情。而王安石恰恰不近人情。按照蘇洵的方法論,王安石這種人早該歇菜了。但王安石並沒有,反倒當了宰相。

公元1060年的時候,蘇軾的弟弟蘇轍也通過了“賢良方正能言極諫科”的考試,於是在1061年被授予商州軍事推官。然後呢?然後,當時的王安石卻拒絕簽發任命書,氣的蘇轍辭職回家了。

這就是家恨了。

有王安石在,蘇軾這種人別想有好日子過,所以只能被各種貶官。蘇軾當然不滿,於是管不住嘴了,各種寫詩發朋友圈,詆譭新法。新黨正發愁找不到藉口收拾舊黨,而蘇軾恰恰提供了藉口。於是,發動了烏臺詩案,把蘇軾當成了打擊舊黨的突破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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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黨的變法,把大宋變得一塌糊塗。宋神宗也意識到了問題,於是準備把蘇軾調回朝廷。但這得一步一步的來,先把蘇軾從黃州遷到汝州,即今天的河南的臨汝。宋朝的用人邏輯是離首都開封越近,就表示越要得到重用。這算是宋朝特有的卡位紙牌屋。然而,就在這個關節點上,宋神宗死了。

宋哲宗繼位後,司馬光赴京奔喪,隨即成為朝中宰輔。這對蘇軾不是好事嗎?大家同屬舊黨,而且蘇軾對司馬光的關係攻略從來也沒停過。但問題是:宋神宗在位,司馬光就回不來,因為宋神宗不會把新法徹底否定。宋神宗不否定自己,所以未來走向就是折中。因此,回來的就只能是蘇軾,蘇軾自然有望拜為宰輔。但宋神宗卻在這個關鍵點死了。

之後,司馬光成了另外一個“拗相公”。新法支援的全部否定,新法反對的全部肯定,大宋王朝來了一個180度的硬轉折。而蘇軾呢?蘇軾對司馬光非常不認同。王安石之所以變法,是因為要解決老問題。司馬光徹底否定新法,的確消滅了新法帶來的新問題,卻把老問題也給恢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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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也輪不到蘇軾反對了,因為司馬光沒多久也死了。那蘇軾就可以呼風喚雨了吧?

接下來的問題更嚴重。有司馬光在,北宋的黨爭只會聚焦在政策路線上,還算對事不對人;而沒有司馬光,北宋的黨爭就會陷入毫無底線的對人不對事。

再後,就是舊黨中的兩撥人,開始死命磕了。以程顥為代表的洛陽理學派,以蘇軾為代表的四川蜀學派,開始交手了。這時候就不是新舊兩黨的問題,而是新黨、洛黨和蜀黨的問題。你讓皇帝怎麼辦?沒法辦。蘇軾和程顥集體外放,誰也不能當宰相了。

你們舊黨不僅治國無能,而且還搞內鬥。王安石變法的確有問題,但朝廷的收入增加了。而舊黨開倒車,則把老問題全給恢復了,國家沒錢了。公元1093年,高太后死了,宋哲宗親政。大宋王朝再一次銳意革新,於是舊黨下課、新黨上臺。蘇軾這個舊黨的標籤人物,肯定繼續被打壓。關鍵是保護傘高太后死了,沒人罩著蘇軾了。於是,蘇軾一直被貶到海南島。宋朝的邏輯是離首都越遠就越不受重用,所以蘇軾已經慘到天涯海角了。要復出,幾乎沒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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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宋哲宗死後,向太后主政,蘇軾又有了機會。皇帝不喜歡自己,但皇帝的老媽都喜歡自己。此時的皇帝是宋徽宗(宋哲宗的異母弟),但宋徽宗說不上話,凡事要聽老太后的。公元1100年,蘇軾終於離開海南島,開始奔赴首都汴梁。這一次幾乎就沒什麼懸念,蘇學士大機率就要成為蘇宰相。然而,還沒半年,向太后也死了,宋徽宗親政,改元建中靖國。這個年號的意思是:既不向左也不向右,簡單說就是不能再搞黨爭了。

於是,新黨的領袖蔡京、蔡卞兄弟就要離開朝廷,而舊黨的領袖蘇軾、蘇轍兄弟也不能入主京城,新舊兩黨各讓一步。但是,蘇軾還有機會啊。可惜公元1101年,七月二十八日,走到常州的蘇軾病逝了,享年66歲。

運氣在蘇軾最後的歲月裡最後還是照顧了他。因為建中靖國根本就不是什麼折中,隨後便是新黨徹底碾壓舊黨。如果蘇軾沒死,大機率還要接著捱整。因為大宋的黨爭已經白熱化,活著的要整,死了的也不放過。蘇軾是帶著希望去世的,這對他來說也算善終。

論文章,蘇軾是唐宋八大家;論詩歌,蘇軾代表了宋詩的最高成就;論填詞,蘇軾開創了豪放派;論書法,蘇軾自成一家;論繪畫,蘇軾是湖州派的主將;論學術,蘇軾是蜀學的宗師領袖。蘇軾之才華,冠絕古今。

蘇軾,擁有頂級智商、一流情商以及超豪華人脈,卻為何仕途坎坷?

但是,蘇軾只有才華嗎?蘇軾的人格魅力和執政能力也是可圈可點的。在政治路線上,蘇軾不走極端,而司馬光和王安石二公卻一定要玩極端。在執政能力上,蘇軾在揚州主持漕運,在河北興辦弓箭社。他能看到實際的問題,卻不會主義先行地去改變現實,而是適應現實再藝術地去解決問題。

有才華、有能力,關鍵是還有情商。“上可陪玉皇大帝,下可陪卑田院乞兒”。即便流放海南島,蘇軾也會有一群弟子幫著他蓋房子。烏臺詩案,被蘇軾牽連進來北宋名流就達39人。蘇軾還能化敵為友。王安石罷相之後,蘇軾專門拜訪了拗相公,二人言歸於好,成就一番佳話。

縱有蓋世才華、縱能洞察人心,但如果沒人脈,你也走不遠。蘇軾沒有人脈嗎?蘇軾這個外省青年打造了堪稱史上最豪華的人脈。老一輩的宋仁宗,把蘇軾看成國之棟樑。中間一輩的宋神宗,也準備正式啟用他。新一輩的宋哲宗,曾經做過蘇軾的學生。關鍵是曹太后、高太后、向太后,這些皇帝的媽媽們,都成了蘇軾的保護傘。古之名臣將相,誰又此等陣容的人脈。

而蘇軾為什麼沒有成功敗相,為什麼命途多舛呢?

“往往都是事情改變人,人改變不了事情”。蘇軾就是如此,身處北宋最劇烈的局面變動之中,他也只能隨波逐流。

成功的,往往都是隨機漫步的傻瓜,他們是最幸運的少數。不成功的,往往都是浪淘沙中的眾生,他們是最平常的多數。蘇軾概莫能外,我們也概莫能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