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斜陽,記大唐帝國最後的幾十名安西軍人

帝國斜陽,記大唐帝國最後的幾十名安西軍人

長安一片月,萬戶搗衣聲。

黎牟嘆息著低吟李白的詩句。李白今時今日已去向何方?杜甫呢?眼前的長安殘垣斷壁,在月色裡顯得陰冷異常。才是初冬,天氣就已顯得極為寒冷。黎牟不得不把身上的棉衣裹得更緊,雖然增加不了多少溫暖卻至少在心理上似乎得到了幾許安慰。

沿著寬闊的朱雀大街往大明宮的方向看去,滿目瘡痍。黎牟不由得想起《洛陽伽藍記》裡的內容,那些內容又何嘗不是眼前的景象呢?

曾經輝煌的大明宮如今只剩得在殘月映照下遙遠的巨大陰影。即便破損了,那威嚴的骨架還在,還算完好的丹鳳門儼然如一個巨大神蹟般聳立在一眾建築殘骸的前邊。

這時黎牟想把身上的明光鎧卸下一部分。說是明光鎧,但經過幾場連續地與叛軍的惡戰,明光鎧的明亮早已全無,剩下的只是一些被箭矢擊中多次或被直刀砍下的凹凸不平的樣子,在今晚的殘月裡倒也映射出些微的光芒。

“將軍。”

黎牟回首過去,他數千的安西精兵如今只剩下寥寥數十人,然而他們依舊還是跟著他,他們也無所去處了。

國破家何在?

“將軍。”

“嗯。”

“接著我們去哪?”

是啊,去哪呢?安西都護府是回不去了。一想到這,黎牟忽然悲從中來。他想起了那次與大食帝國的鏖戰,那一次慘敗,是安西軍團的恥辱,是高仙芝將軍的恥辱,也是他的恥辱。

他們是想打回去的,只要再有三萬安西精銳,完全可以擊敗大食人。然而那裡還來三萬的安西精銳?安西精銳就剩如今眼前的幾十人。

“將軍。”

“嗯。”

黎牟半天才開口說道:“我也不知道。我無家可回。”

四周的岑寂是最好的回答,無一人應聲。只有月影下遠處飛起又落下的烏鴉的身影。

“還跟著我嗎?”黎牟終於問道。

“嗯,我們想回安西。”

安西,是啊,黎牟何嘗不想回,但是這恐怕是下輩子的事情了。

黎牟沒再說話,他起身站起,向著大明宮殘骸處走去,眾軍士默默地跟著他融進了長安的月色,逐漸地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