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曾支援簡·格雷繼承英格蘭王位,克蘭默主教被指控並施以火刑

引言

菲利普

受不了瑪麗糾纏不休的愛情和嫉妒,又發現他在英格蘭的權威非常有限,便抓住第一個機會離開她,去年夏天去佛蘭德跟皇帝會合。瑪麗因此心情惡劣,敵意開始主導國會,尤其雪上加霜。懷孕的希望落空,菲利普的冷漠和怠慢更讓她深陷憂鬱。

她不斷強化對新教徒的迫害,藉此發洩怨氣,甚至公開表示痛恨全體臣民。

她相信菲利普感情上疏遠她,很少陪伴她;原因在於國民痛恨她,透過拒絕服從菲利普來反對她。

她的愛情越是得不到回報,就越是增加她的痛恨。她大部分時間在隱居中度過,或者以淚洗面,或者給菲利普寫溫柔的信件。菲利普很少回信,幾乎不曾費心向她偽裝任何愛情,甚至感激之情。她主要的政務就是勒索臣民,以便滿足菲利普的需要。

國會給她的撥款頗為吝嗇,因此她乞靈於不法和強暴的手段。她向一千人貸款六萬鎊,理由是他們的富裕或忠愛。但區區此數不敷用度,她向歲入二十鎊以上的所有人借貸。這種征斂的沉重負擔落在紳士頭上,他們許多人只得縮減開支、解僱僕人,以滿足女王的索需。這些僕人習慣於懶散,一旦失去生計,大抵流為盜賊。女王下詔,命他們的前主人重新僱用他們。她向七千名自耕農徵收了六萬馬克,這些人沒有支付貸款。她向商人索取了三萬六千多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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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為了迫使倫敦人更配合她層出不窮的勒索,下詔在四個月內禁止英格蘭商人向尼德蘭出口衣料和呢絨,這樣,以前運到那裡的貨物就可以賣個好價錢。

她的貪婪不斷騷擾、中斷貿易。安特衛普的英國公司拒絕貸款四萬鎊,她掩飾住怨恨,等待商人為安特衛普市場購買、裝運大批衣料的時間接近,然後下令禁運。

商人不得不支付給她一開始要求的四萬鎊貸款,兩萬鎊以上限期支付,且為每匹布料繳納二十先令武斷的征斂。有時,她獲悉義大利商人運載四萬匹布料,前往利凡特,繳納的稅款通常為每匹一克朗。她便跟倫敦的冒險商公司達成協議,禁止外國人出口貨物。英國商人為她的不義之舉支付了五萬鎊,每匹布料出口繳納四克朗。她想從海外大筆貸款,但信用低落,因此即使提供百分之十四的利率,仍然無法從安特衛普獲得貸款。只有在她強迫倫敦市提供擔保之後,安特衛普人才同意借錢。

她施行諸如此類的暴政時,跟全世界都保持穩固的和平,除了供應丈夫的需要,沒有明顯的用途。

菲利普只顧自己方便,明顯完全不顧她

的利益。

菲利普

現在已經掌握了新世界的全部財富,財富領土甲於全歐。

查理五世仍然年富力強,但他厭煩俗世,自願退位。戰爭的騷亂、永無止境的野心沒有給他帶來幸福,他現在想在寧靜的隱居生活中尋找幸福。

他召集低地國會,最後一次坐在寶座上,向臣民解釋退位的原因,解除他們所有的效忠誓言,把權威移交給菲利普。皇帝告訴菲利普:一想到加在兒子身上的重負,父愛就使他流下眼淚。

查理諄諄教導:君侯主要和唯一的職責就是研究人民的幸福;表示他寧願依靠愛戴而非恐懼,統治他屬下的各邦。

他現在已經到了冷靜反思的年齡,發現以往的追求全屬虛空。他發現擴張帝國的計劃徒勞無益,產生了無窮的敵對和失望,使自己、鄰國、臣民永遠不得安寧,破壞了政府的唯一目的——照料國民的幸福。這個目的面臨的反對更少,只要持之以恆,就能產生持久、可靠

的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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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月

後,他將其他領地移交給菲利普,登船駛向西班牙,前往埃斯特雷馬杜拉的於斯特修道院。此地氣候宜人、風景秀麗,他選為退隱的去處。他抵達布林戈斯時,發現西班牙貴族態度冷淡、疏於迎候,明白自己已經不再是皇帝了。

這種觀察更證實了塵世的空虛,使他更加衷心鄙視放棄的榮華富貴。

他發現以往的逢迎和禮敬都是針對他的地位,而不是針對他自己,不禁發出慨嘆。菲利普忘恩負義,讓他長時間等待保留的一小筆年金,這讓他更為感慨。

但他的決心堅定不移,閉門隱修、完全棄世,剋制一切對外界的好奇心。

他大部分時間都用於跟病痛作鬥爭;間歇時,他以檢視神學論戰為樂。這些論戰擾動了他的時代,他以前一直只從政治角度來考慮。或者,他模仿著名藝術家的作品,特別是他一直仰慕和鼓勵的機械學。

據說:他在修道院裡發現了傾向於新教的教義,經常暗示他的看法已經改變。

他研究鐘錶構造取樂——由此注意到他大權在握時的經營是多麼不切實際——他從來都無法構造兩座一模一樣的機械,怎麼可能使人類的信仰和觀點完全相同。他退隱兩年

後去世。

查理皇

帝早年就發現:統治遙遠的領地,諸多不便。

皇帝安排弟弟斐迪南當選為羅馬人的國王,著眼於讓他繼承皇位和德國的領地。但他後來擴大計劃,為光大宗室考慮,懊悔不該肢解如此重要的各邦。

他試圖透過最誘人的建議、最誠懇的勸導,讓斐迪南為菲利普的利益放棄凱覦。查理髮現他的努力毫無用處,就辭去了皇位和其他一切尊位。斐迪南循常例,請求教皇為他加冕。傲慢的教皇拒絕了這個要求。

他聲稱:雖然皇帝去世,他有義務為當選的君主加冕,但在皇帝退位的情況下,權力由聖教繼承,只有教皇有權指定皇帝人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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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羅的一切舉措,無不配合著他誇張的凱覦。他一直向各國大使咆哮:教皇位居塵世一切君侯之上,他無需任何君主協助,因此他不習慣任何君主跟他不分彼此、平起平坐。

他有權改變和規範諸王國,繼承退位的諸王諸帝遺產;而非屈從下位者的意志。他在全世界四面八方煽風點火。

他如此過分,在眾人面前,甚至在宗教會議上公開說:他不承認任何君主為同儕,所有君侯都是他的臣屬,他要讓列王匍匐在腳下。他一面這麼說,一面用衰老虛弱的腳跺地,因為他這時已經年

過八十。

查理五世身為君主,受教於戰爭和政治的糾葛;他為了避免年老體衰,甘願放棄皇位,留下思索和回顧的時間。

一位教士已是風燭殘年,卻自鳴得意;他為了永無止境的野心和報復,甘願置萬國於湯火。保羅對奧地利宗室懷有根深蒂固的仇恨。法蘭西和西班牙已經達成五年休戰協定,但教皇唆使法王亨利破壞協定。

保羅承諾幫助亨利收復那不勒斯,法蘭西對義大利這塊領地有主權要求——這個目標一直給法蘭西曆代先王造成無窮無盡的損害。

教皇自己跟那不勒斯總督阿爾瓦公爵有衝突。法蘭西國王派吉斯公爵率軍支援教皇;兩國戰火復熾,似乎不可避免。菲利普不如父皇尚武,但野心並不稍遜。他相信:在會議密謀中,他的警惕、陰柔、審慎高人一籌,足以征服所有敵人,擴張他的權力與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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鑑於這個原因,他希望奠定新的帝國,所以他寧願維持對法和平。

但他發現——除非犧牲榮譽,他不可能對亨利的敵對行動視而不見,因此,他勤勉地準備戰爭。

他為了增加自己的優勢,準備在爭執中登船前往英格蘭。他希望:女王雖然極其厭惡他的備戰措施、經受了他接二連三的怠慢,但仍然對他痴心不改,終歸會有效地支援他的要求。

如果事情僅僅取決於瑪麗個人,她肯定無法拒絕丈夫的命令,但她左右樞密院的能力有限,支配國民的能力更小。

她的政府日益不得人心,在天下太平時尚且難以維持,更不用說點燃戰火了。一旦英法開戰,蘇格蘭在強大的法蘭西君主國支援下,勢必捲入對

英戰爭。

這一年,

英格蘭施行一項野蠻的舉措,它與許多其他同類的暴政一起,使政府極其不得人心。

克蘭默長期服刑,女王這時決定明正典刑,她為了更充分地滿足復仇欲,決定以異端罪而非大逆罪制裁克蘭默。

大主教受到傳喚,赴羅馬接受教皇審判;盡人皆知他在牛津受到嚴密拘押,是因為沒有出庭而判處他抗拒法庭罪。倫敦主教邦納、伊利主教塞勒貝奉命羞辱他。邦納得意忘形,很符合他野蠻的天性。

女王意志堅定——只有克蘭默受到永罰,她才能心滿意足,她相信這是不可避免的。

可怕的判決進而鼓勵她誣毀克蘭默的榮譽和聲望。當局僱用人員攻擊他——不是透過他完全能夠應對的辯論,而是透過奉承、暗示、恭維。他們表示:只要他願意改變論調,仍然可以坐享跟他的美德相般配的尊位。他得意時,寬厚慈惠的品格吸引了許多有勢力的朋友,他們用長享友誼的希望誘惑他。克蘭默留戀生命,害怕酷刑,一時缺乏警惕,讓天性壓倒了決心。他同意簽署承認教皇至高權力和真在論的檔案。

然而宮廷既殘暴又無信,決定讓他改變論斷,不予回報。他們下令:他應該向全體國民承認在宗教問題上犯下的錯誤,然後立刻處決。克蘭默要麼暗中獲悉他們的密議,要麼懊悔自己的軟弱,他作出了相反的宣示,這讓觀眾大吃一驚。他說:

他完全清楚服從君主和法律的義務,但這種義務僅限於耐心服從他們的命令,不辭他們要求的任何勞苦。

他對造物主負有更高的義務,必須在任何情況下宣示真理,不得以卑劣的否認拋棄造物主向人類啟示的神聖教義。他畢生最痛悔的失誤,莫過於違心地否認信仰——原因僅僅是軟弱和怕死,沒有經受住勒索。他要抓住這一次機會,誠實而公開地改變論斷,從而補贖前罪。他甘願以鮮血為他篤信的天國教義作證。他的手犯下了違心的錯誤,因此理當首先受到罪有應得的嚴厲懲罰。

他隨後就被解往火刑柱,受到圍觀天主教徒的侮辱。他此刻鼓起一切意志力,以非凡的毅力忍受著他們的戲侮和刑罰。

他伸出手,放進火裡,直到完全燒盡;表情和動作沒有流露絲毫軟弱,甚至絲毫感情的跡象。

他的思想似乎完全集中於懺悔前罪,大叫幾聲:

“這隻手犯了罪。”他對贖罪感到滿意,表情隨後變得寧靜。火焰焚燒身體時,他似乎完全感受不到外在的痛苦,依靠希望和決心集中精神,擊退了烈焰的考驗。據稱:他的身體已經燒盡,只有心臟留在灰堆中完好無損。

虔誠的新教徒樂於相信此事,因為可以表現出他的堅毅。

克蘭默無疑是有德之士——學識和才幹兼備,輔以廉正、誠實、慈惠和其他品德——適於造福社會,博施濟眾。他的道德操守贏得普遍尊重。雖然許多人認為他欠缺一貫的堅定性,但以身殉道的勇氣使他成為新教徒的

英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