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燒鴨粉

上世紀八十年代,經濟飛速發展,個體戶多了起來,有賣成衣的,賣日用品的,更多的是賣熟食的。

他們輾轉於各鄉村的集市做生意,也就是“趁圩”,亦稱趕集。

留守兒童就是從這個時候存在的,我也是其中之一,我的父母在外省工作,而我在村裡和外公外婆生活。

外公家是根據地,我哥也在這裡生活到7歲,讀小學了父母將他帶走。

把跟了他們幾年的我留下。

一時之間,哥哥捨不得外公外婆,我不願和父母分離,彼此哭作一團。

媽媽用新書包哄哥哥,外婆用糖果哄我……

一碗燒鴨粉

外公他們的村是小漁村,世代以打魚為生,倆老極疼愛我,海蟹海蝦馬鮫魚什麼的,讓我當飯吃。

現在你們炫耀吃啥生猛海鮮,我一概嗤之以鼻,你吃過十多斤重的鮮墨魚嗎,吃過作業本大的鮑魚嗎?

但是我最想吃的是集上的燒鴨粉,3毛錢一碗,倆老卻捨不得買,外婆說:

“家裡有菜有飯,饞米粉幹什麼,吃過喉嚨還不是變成五寸米共田,

還賣得賊貴,我賣6個雞蛋才掙3毛,用哪錢買豬肉大家吃不好嗎,小小年紀就好得不學去學壞的,

我們沒錢買燒鴨粉給你吃,想吃的話等你父母回來叫他們買。”

我就想不明白,海鮮都讓我當飯吃,為什麼一碗米粉都捨不得……

一碗燒鴨粉

我跟外公去趕集,賣自產的鹹魚、蝦米、海魚乾、欖角、頭菜之類。

“好靚的燒鴨粉,只賣3毛錢一碗,趁早有遲點沒啦!”粉攤的老闆鬍鬚陳(他長著一把大鬍子,姓陳,這是我給他起的外號)大聲吆喝著。

而我,只能遠遠地看著吞口水。

靠海吃海沒錯,你要出海捕撈或者是海釣,才有魚獲。

退潮後趕海,簡直是放屁,如果大魚海蟹們這麼好捉,早就滅絕了,潮退它們也退,偶爾有一兩條迷路的,讓你捕到要燒高香了。

趕海對我來說,此路不通。

小螃蟹倒是有,指甲大小,我們叫“望潮”,天亮前成群上沙灘產卵,咱用帶把的兜網舀,動作要快,這小東西是飛毛腿,望潮外婆用來做沙蟹醬,可好吃了。

一碗燒鴨粉

要吃到燒鴨粉,我只能另想辦法,就是去撿廢銅爛鐵。

漁船要定期進入船廠維修,特別是遠洋大船,大修時會產生很多邊角料,我就趁他們去吃飯時偷偷摸摸地去“撿”。

但時,外公發現了我藏在柴草堆裡的戰利品,拎著我一頓揍,邊打邊罵:

“你這小子好大狗膽,小時候偷針大了偷金,咱家世代清白,想不到出了你這個不屑子孫……”

外婆說,要不是她從外公手裡把我搶了下來,且拼命護著,我的小命就交代在這裡了。

一碗燒鴨粉

我躺床養傷期間,鬍鬚陳破天荒的來看望外公外婆,禮物是一隻燒鴨,數斤米粉,連滷汁也貼心的備好。

我吃撐到差點倒仰。

村支書老婆也來了,帶來了雞蛋,嘮叨嘮叨:

“哎呀,小孩子不懂事,嚇唬一下就行了,何必大動干戈呢。”

還塞給我一封利是(紅包),滿臉慈愛道:“想吃什麼就去買,常來我家找二狗玩哈。”

二狗是她的兒子,仗著爹是支書,常在我們這群小孩面前扯氣高揚,作威作福的。

鄰居們,平時不太走動的親戚也來了,一時間,外公家門庭若市,接應不暇。

不久,父親來接我回鎮上讀小學,在他和外公的交談中,我知道他調回本鎮工作了,任鎮副書記。

一碗燒鴨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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