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史有嗎?博物館裡看文物?

關於歷史,馬未都有這樣一句話:“歷史沒有真相,只殘存一個道理。”對還是不對?我不清楚。“讀史,無信史”這句,我倒相信。這句話不是馬先生說的。

中國有修史的傳統。每朝每代都有史官負責修史。“剪桐封弟”的故事,不過是一個史官堅持“君無戲言”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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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見的名稱

修史,是後人為前朝書寫。當後人帶著勝利者的睥睨去看待失敗的前朝,該怎樣為他們落下最客觀的筆?隋朝二世皇帝楊廣死後被諡“煬”字,隋煬帝從此與荒淫無道的暴君,脫不了干係。“千古興亡多少事?悠悠。不盡長江滾滾流。”

寫史或者修史,是一家之言還是共同討論的結果?亦或是帝王的看法?《史記》作者司馬遷在《報任安書》中這樣寫道:“究天人之際,通古今之變,成一家之言。”說明“史記”乃一家之言。一家之言有可能是一家之見。如是,信史有沒有?

《史記》共一百三十篇文字,五十二萬六千五百多字,記載了從上古傳說中的黃帝,到漢武帝太初四年間共三千多年的歷史。“本紀”、“世家”、“列傳”等,讓眾多歷史人物鮮活。這是司馬遷的歷史人物觀。

唐太宗李世民,對歷史有自己的獨特見解:“以史為鏡,可知興衰”。他為前朝修史,為的是“前事不忘後事之師”。他做到了。隋煬帝楊廣,是豎在他面前的警戒之鏡。從某種程度上,楊廣與李世民兩人,無論雄才大略還是個性特點,都很相似。他的“以史為鑑”,為後來“明君”所借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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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千年前的開顱手術

歷史,在文字之前。人類的歷史比文字早了多少萬年?三星堆考古至今除了符號沒找到文字,三星堆人的歷史,又該如何記錄呢?如果說三星堆距離我們太遠,很多資訊被湮沒而無解,文字洋洋灑灑的《紅樓夢》、《金瓶梅》,作者是誰至今莫衷一是,卻是為何?

考古學家,考證出很多沒有文字記錄的歷史。他們研究出沒有文字的上古文明。考古斷代,以萬年計。碳十四增加了準確度。但是,再多的研究推測,都不是當年再現。考古研究,是讓文物說話。、

倘有了文字,文物便兼有了檔案的作用。所以,如今的“重器”,有銘文比沒銘文的,價值差距海了去了。著名的“毛公鼎”、“鑄客鼎”等,前者有五百字左右銘文,記錄了周宣王即位之初的一段;後者雖然只有十幾個字,卻糾正了“戰國青銅器無銘文”的認知。

因為銘文,歷史不再懵懂。然而,青銅器不是史書,更多是對先人的祭祀。按照“為尊者諱,為長者諱”的傳統,銘文並不全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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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套餐具

《史記》,史家之絕唱,無韻之離騷,能不能全信?竊以為不能。作者自身的史觀,特殊的身份背景等,必定在筆下表現。《史記》的文字,融進了作者的悲歡與人物觀。譬如現在被質疑的《項羽本紀》,就是典型。

司馬遷獨到的歷史觀與膽略,將西楚霸王項羽放進了屬於帝王的本紀中,無所謂好壞。這裡不加臧否。項羽燒殺咸陽導致大火三月不止的行為,本應該被拎出來鞭笞一番。然而,作者深深同情項羽的失敗和悲情,用一出“霸王別姬”,掩蓋了種種。讓“虞兮虞兮奈若何”的無奈,成就了楚音的千古絕唱。

秦始皇的阿房宮有沒有?經過現在眾多考古專家多方研究考據,基本證明阿房宮沒有建設成功,最多開工不久。阿房宮的火燒痕跡,至今沒找到。《史記》卻言之鑿鑿。其實司馬遷記錄的歷史長達三千年,很多來自傳說故事。在木瀆竹簡的年代,刻下每一個字,都不容易。詳實,顯然不可能。

再說幾句商鞅變法的故事。商鞅城門立柱,樹立了一個言必行行必果的法家形象。秦國由此開掛,獲得巨大成功。商鞅自身的最後結局是什麼?中小學書中沒有提及。他最後為什麼會被五馬分屍?僅僅是依法割了太子老師的鼻子這麼簡單嗎?受益多多的秦國,為什麼讓商鞅遭受如此不公?法律過於冰冷。商鞅逃命時,連收留的人都沒有一個。害怕違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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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成段子的題名

史學家治學,免不了融進自己的好惡。而這些均會影響到讀者的認知,給出不一樣的讀後感。近年流行“洗”。黑的被洗白,白的被洗黑。很多有定論的歷史人物,被拿出來重新說事兒。有歷史學家呼籲,不可以這樣對待古人。古人究竟怎樣,誰都不清楚。這說明信史亦可被推翻,有不可信之處。

不說遙遠的過去。離我們最近的清朝,留有最多的檔案。恰恰,舞臺上被戲說最多最嚴重的就是清朝。四十年前的那場運動,很多親歷者還活著。有定論了嗎?

即便是親歷者,生活在同一個時期,不同的人也有不同的取捨。汪曾祺右派靠邊,每天畫土豆的苗、根鬚與果實。畫完了就扔進爐子裡烤了吃。讀到他的快樂文字時,很驚詫。他的開心在於,不但提高了繪畫水平,還品嚐了最豐富的土豆品種!真的文字即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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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杯子的故事是什麼

同樣,與他同時代的傷痕文學的代表作家張賢亮,他的小說卻鮮有很樂觀的東西。他的記錄是他的感受,沒錯。將汪曾祺與張賢亮的文章放在一起,能看出是同一歷史時期的記錄嗎?

這就是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