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悠悠,忘不了那位善良的列車長

我讀初一時,是在相鄰公社的一個古鎮裡唸書。古鎮距家有十幾里路,不能天天回家,只有駐校。八十年代初家裡條件不好,每個禮拜要帶上糧食、鹹辣椒、鍋盔到學校裡。糧食換成飯票,由學校免費加工,大家都一樣。小時候調皮,愛打架,就成了娃娃頭,但學習尚可。在這期間,我與同班的三個要好的同學結為拜把子兄弟,就象穿一個褲襠一樣。在四個人中,老大敦厚,老二話潑,我是老三,好報打不平,老四秀氣,跟老大同村。那時人們生活都比較清苦,學校的伙食實在是免強能混個肚子。於是乎,到離學校近的老大家混飯就成了習慣。老大的父親在西安鐵路局當列車長,不長回來,見過幾次。。他長的又高又壯,方臉闊眉,十分厚道。聽說他的工資比較高,但家裡也就三間舊的瓦房,日子過得和和鄉親們沒啥兩樣。他家有個特點就是人口多。有一個老爺爺,他老倆口,四個男娃,一個女娃。女主是個農村女人,勤勞善良,男人長年不在家,家裡的操持全靠她。五個孩子一個比一個大一點,一家人合合睦,令人羨慕。那年秋天我參了軍,其它幾個弟兄們還在繼續唸書。三年後我回鄉探親,在老大家見到了一個漂亮的小妹子,說她是老大的親妹妹,河南來的,令我驚諤不已。由此揭開了一個感人的秘密。一個現代版的你的親爹不是你的親爹,你的親媽不是你的親媽,你的親爺爺不是你的親爺爺的真實的人間活劇。原來列車長大叔是個孤兒,吃百家飯長大的。五十年代大建設的時侯,列車長大叔彼招當了鐵路工人。那年月困國家困難,當工人有的吃不飽,而關中農村水土豐茂,生活反而比城裡好一些,於是好多招去的工人都跑回了家。大叔一人吃飽,全家不餓,能吃苦,熱心腸,就在鐵路上一直幹到了列車長。家裡的大爺是一個流落來的孤寡老人,大叔遇到後就引到家裡,一來照顧老家,二來老人有個落腳之地,一家人把老人當親老伺侯。老大的母親也不是本地人,老家是甘肅六盤山一帶的,家裡窮苦逃荒到西安,機緣巧合讓大叔給遇上了。大叔可憐她,時常予以接濟,後來就領回老家成了婆娘。按大叔的一表人才,不說在西安城裡不愁找不到媳婦,就是在老家十里八鄉挑個俊媳婦還是沒問題的。說實話,大媽除了老實以外,其它方面的確一般般。但大叔不嫌棄她,把老婆棒地高高的,是一家之主。我的拜把兄弟老大的事更有喜劇性。那是六十年代時,一個河南少女逃荒到了陝西,經人介紹嫁到了鄰村,生了一個男娃,這就是拜把兄弟老大。老大長到三四歲的時侯,他媽和他爸過不下去了,他媽要離婚回河南,還要把娃帶走。那男的做人也差勁,說,要走可以,但要把這些年她吃的糧食還回來,否則就不讓走,鬧得不可開交。那時列車長叔叔回來探家,由於他在家鄉得高望眾,村裡的長者們就找到他想辦法。人常說清官難斷家務事,那些年景,一個孤苦的女人在哪裡去找那些糧食啊?可那男的孤寡無情,不依不饒。沒辦法,大叔只好提出了個折衷條件:女方把娃先寄押在大叔家,回河南去籌糧食,以半年為限,拿糧食來換孩子。雙方達成條件後,女子就走了,從此一去不返。糧食設著落,孩子的親爸又不要,這孩子就成了大叔大媽的大兒子。大叔大媽後邊的三個男娃,老二,老三都是大叔在鐵路上撿的棄嬰,老四是他們親生的,老小是個女娃,也是檢來的。我實在難以想象,在那艱難的歲月,要養活這些孩子是多麼的不客易,難以想象有多大的胸懷才能暖熱這些可憐的孩子,這個組合的家庭要多大的心血才能做到水乳交融和天衣無縫!八十年代列車長叔叔突發病去世了,孩子們都慢慢長大了。後來鐵路部門給了個頂班的名額,大媽讓老三去西安上班去了,親兒子沒去。現在,大媽早已不在了,兒女門都事業安穩,我的拜把兄弟老大也是家裡的老大留在了老家,有果園,在西安給兒子也買了房。其它四個都在西安買房成家,兒女滿堂。我想,在天堂遙望故鄉的列車長叔叔應當滿意地笑了,好人一生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