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夢中，我夢見小時候的那片小樹林。

還是那個模樣，鬱鬱蔥蔥的枝葉，爽朗明快的笑聲，若隱若現，忽遠忽近。

歲月流轉，四季更迭，現實中的小樹林早已難覓蹤影，也便只能在夢裡尋一遍了。

孩童時總覺得時光好慢，老是盼望著長大，不想再當個小屁孩，總感到成長很漫長；可長大後又覺得時光易逝，往往還來不及擁抱清晨，就已手握黃昏。

每個農村長大的孩子，心裡都會有一片小樹林，這也許是專屬於農村孩子成長的記憶。

那時，我家村頭就有這麼一片小樹林，樹幹矮矮的一片黃皮樹，男孩子都能輕易地爬上去。春天，樹林裡開滿淡白的繁花，花香馥郁引來蜜蜂和蝴蝶圍滿枝頭。肉乎乎的毛毛蟲，總是貪婪地吃著樹上的嫩葉。

夏天，樹上結滿一串串黃溜溜的黃皮果，挎籃扛鐮的小孩，爬上樹去，一邊採摘黃皮，一邊大飽口福。酸甜多汁的黃皮果成了那時的人間美味，把小小的肚子撐得圓滾滾。

沒有空調的盛夏，幾棵最大的黃皮樹下的石基上圍坐著男女老少，手中蒲扇輕搖，說說笑笑享受清涼。小樹林簡直是天然避暑山莊，綠傘下陣陣清涼舒適極了，炙熱燥悶也隨之遠離。蛙聲、蟬聲、蟋蟀聲相互應和，蜜蜂嗡嗡、蝴蝶起舞、樹葉沙沙。一場生動別緻的小樹林音樂會，就這樣自然天成。

夏別秋來風乍起，滿地黃皮樹葉像是金色地毯，有調皮的孩子會捧一捧葉子灑向天空，金黃四散隨風飄蕩，把整個時令裝點的豐富多彩。

整片樹林在冬天變得枯黃而寂靜，時有幾隻不知從何處躥出的小鳥在枝頭喧鬧。夜晚家家都在自家屋子裡燒一個碳爐，圍坐著看看電視聊聊家常。小樹林透過寒風，守望著人們的溫暖。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小樹林用自己獨特的方式，給我們帶來美和生命的氣息，以及那一串串有味道有色彩的童年回憶。

高中畢業後離開家鄉外出求學，暑假期間回到家鄉，黃皮樹已被砍伐了不少。畢業多年四處漂泊，甚少回鄉，前兩年回去一趟，變遷之大令人咂舌，到處皆是新蓋的樓房，整片小樹林都已不見了蹤影，變成了駕校練習場。

我呆呆地站在那裡，聽不到鳥叫和蟲鳴，只有汽車輪胎摩擦水泥地的聒噪！小樹林就那麼消失了，就像生命中最寶貴的東西突然就不見了蹤影。失望的情緒拖著失意軀體，一陣茫然和沮喪，小樹林，你抹去了我童年最純真的記憶。

在我即將轉身離開之際，忽見牆角處有個黃皮果的種子，彎曲的矮小的身子正長出一簇嫩芽。頂破水泥混凝土，在風中倔強倨傲。我慢慢抬眼望去，這樣的嫩芽遍地皆是。伸出手去，輕輕撫摸這些小樹苗，觸控到一種嶄新而頑強的生命力。

END

圖片 | 網路（侵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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