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軍司令"--打鼓佬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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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軍司令”——鼓佬兒

場面中,打單皮鼓的位居首席號令三軍,是樂隊總指揮。行裡尊稱其“鼓佬兒”,也叫“司鼓”。過去戲班後臺有句話叫“九龍口言公”,又叫“說公話”。意思是指鼓佬兒坐得高,能總闞全臺,臺上演員誰出了差錯鼓佬兒瞧得最清楚。到了後臺判定是非商議處罰之“公事”,鼓佬兒第一個發言,也最具權威。“九龍口”即指鼓佬兒,故謂之“九龍口言公”。

場面次席是胡琴兒,也叫“琴師”。鼓佬兒與胡琴兒對臺上演劇者而言須臾不能離,格外要緊,稱作“上手活”。武場的大鑼小鑼,文場的月琴絃子叫“下手活”。緣於此,凡是傍角兒的鼓佬兒和胡琴兒在伶界也都是有頭臉兒的人物。

鼓佬兒十分不簡單。伶界常說“一臺鑼鼓半臺戲”,一齣戲的成敗好壞,一半取決於鼓佬兒手裡的鼓楗子。場次變換、上下場、尺寸快慢、唱唸節奏、身段亮相、氣氛渲染、情緒烘托,裉節兒“地方兒”等,凡是臺上的事,全由鼓佬兒控制,行內稱作“戲中之膽”。其他場面活都有空閒的時候,比如文場的胡琴兒、月琴,場上沒唱兒時他們都能坐那兒歇著,或站起來走動走動。唯獨鼓佬兒,只要一入座便不準離開。早年戲園子演戲,從開場到大軸子須唱十來齣戲。頭場戲一開鑼到大軸兒吹腔兒打住,場面得一直響著,分秒也不許停。一齣戲打完假如換鼓佬兒,必須等下一位鼓佬兒落座接手,前一位才可離席。平時戲班子排戲,鼓佬兒不到場也不能開始。從前伶界有句老話兒說:劊子手殺人不償命,醫生看死人不償命,鼓佬兒“打死人”不償命。足見鼓佬兒多麼王道。

臺上鼓佬兒一停必定出婁子。有一回老譚唱《轅門斬子》,鼓佬兒劉順犯迷糊走神兒,半截兒突然“擱車”(北京話,撂挑子、停下的意思),老譚嘴裡唱完“聽罷言來笑開懷”,一邊用眼睛瞪劉順,一邊用手拍大腿三下,自己把鼓板續上了。再一次楊小樓在臺上起霸,鼓佬兒唐春明的鼓板突然沒了。幸虧楊小樓本領大經驗足,一邊嘴裡自己念著“嗒不隆-哐嘁哐”一邊做身段。這要是換了別人,腦子一犯懵,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鼓佬兒的本領不是輕易即能練就的,須數年寒暑不輟。起手先得練鼓楗子的準頭兒,每下都得打在鼓薺兒上(單皮鼓薺兒直徑只一寸多一點兒,有中心與邊緣之分,聲音不一樣)。為這個“準”字,練功時要把一根筷子豎起固定住,用鼓楗子專打筷子頭兒。楗子要“點選”而不能“抽打”;雙手的勁頭兒力度、輕重軟硬必須均衡;腕子還需持久耐力,打出的點子要爽脆利落不粘滯。正常人的左手與右手勁頭兒、靈活度、持久力都有差別,練時就得分別開來。比如右手練一小時,左手就需三小時(左撇子反過來)。其次是練牌子即鑼鼓經。牌子分三種,一是純鑼鼓,即武場打傢伙;二是吹拉牌子,也叫“清牌子”,只是鼓板與文場合作;三是“混牌子”,即文武場全上。

"三軍司令"--打鼓佬兒

京劇的鑼鼓經有幾百近千種,學會百十來種只算有了基本功,要想吃場面飯還得會打戲。行內有句話叫“鑼鼓好學戲難打”。一個鼓佬兒少說也得有一百出戲爛熟於胸才敢登臺。再一層,鼓佬兒對每齣戲的全部劇情,每位演員的唱唸做打、手眼身法步以及習慣俏頭兒必須清楚。比如唸白身段,鼓點子不到位,角兒本事再大也不會得好兒。上面所說的這幾項都具備了,也得從下手活做起,先打幾年小鑼,再幾年大鑼,最後升為鼓佬兒。

單皮鼓看似結構簡單聲音單調,其實裡面的玩意兒極其深奧。武戲要打得帥、脆、有氣魄;文戲要打得活、穩、瀟灑。文武兼有才算高明鼓佬兒。同光年間有幾位鼓佬均腹笥淵博,昆亂皆能。各種鼓點得心應手,閉目擊之亦分毫不差。

比如鼓劉(劉兆奎),清同光年內廷昇平署就有“鼓劉、笛王、喇叭張”之說。這位“鼓劉”算是京劇武場祖師爺,他能打900多種牌子,藝精且博。再如郝六(郝春年),徽班世家,幼年習鼓,文武兼長。他一生以為榮耀者是傍過皇上。有一年同治帝為祝慈禧萬壽,登臺唱《黃鶴樓》之趙雲,鼓佬兒就是郝六。還有沈大、李五、耿五、劉順、程章甫等,都是地地道道的六場通透。晚近的杭子和、喬玉泉、白登雲等亦尚屬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