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二十四史——《史記》195: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範睢當初入秦,是透過秦國出使魏國的謁者王稽的幫助。范雎擔任秦相後,有一次王稽對範睢說,事有不可知者三,有無可奈何者三。國君不一定哪天突然去世,這是第一件不可預知的事;您不一定哪天突然去世,這是第二件不可預知的事;我不一定哪天突然死去,這是第三件不可預知的事。如果國君去世,您那時因我沒被國君重用而感到遺憾,也只能無可奈何了;如果您突然去世,您那時為還沒報答我而感到遺憾,也只能無可奈何了;如果我突然死去,您那時因不曾及時推薦我而感到遺憾,也只能無可奈何了。

讀二十四史——《史記》195: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範睢不樂,入宮言於秦王說,非王稽之忠,我不能入函谷關來到秦國;非大王之賢聖,我不能如此顯貴。如今我官至秦相,爵在列侯,而王稽之官仍止於謁者,這不是他帶我入關的期待啊。於是秦昭王召王稽,拜為河東守,允其三歲不納稅賦。範睢又向秦昭王舉薦曾保護過他的鄭安平,昭王以鄭安平為將軍。範睢乃散家財物,盡以報所嘗困厄者。一飯之德必償,睚眥之怨必報。範睢相秦二年,秦昭王之四十二年,東伐韓少曲、高平,拔之。

秦昭王非常信任范雎,言聽計從。昭王聽說范雎最大的仇人魏相魏齊逃到趙國,躲在平原君趙勝的家裡,就下決心一定要為範睢報仇雪恨。秦王假意與平原君交好,給他寫信說“寡人聞君之高義,願與君為布衣之友,君幸過寡人,寡人願與君為十日之飲。”平原君本來畏懼秦國,又以為秦王真的有意與趙國交好,就動身前往秦國。二人宴飲數日,然後昭王對平原君說,昔周文王得呂尚以為太公,齊桓公得管夷吾以為仲父,今日範君於我也是如此啊。聽說他的仇人魏齊躲在您的家裡,我非助範君報仇不可,希望您派人把魏齊的人頭取來,否則您出不了函谷關。

讀二十四史——《史記》195: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平原君說,地位顯貴結交地位低賤的朋友,是為了不忘低賤時的情誼;豪富之人結交貧窮的朋友,是為了不忘貧窮時的友情。魏齊就是我這樣的朋友,即使他在我家我也不會把他交給您,何況他根本不在我家呢。秦昭王於是又給趙孝成王寫信說,您的弟弟在秦國,而範君的仇人魏齊在平原君家裡。您快點派人把魏齊的人頭送來,否則我就要發兵攻打趙國,而且不會把您的弟弟放回。

趙王看了信就派兵包圍了平原君的家宅要捉拿魏齊,魏齊連夜逃走,去見趙相虞卿。虞卿覺得趙王不可能被說服,乃解其相印,與魏齊一起出逃。兩人想來想去想不出敢收留魏齊的諸侯,就又奔回魏國大梁,打算投靠信陵君然後投奔楚國。信陵君聽到這個訊息,猶豫不定不肯接見他們,問他的門客說,虞卿何如人也?

讀二十四史——《史記》195: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虞卿

當時侯嬴正在公子旁邊,就回答說,人固然很難被別人瞭解,可瞭解別人也不是件容易的事。當初虞卿腳穿草鞋,肩擔雨傘,遠行至趙。一見趙王,賜白璧一雙,黃金百鎰;再見,拜為上卿;三見,卒受相印,封萬戶侯。當此之時,天下人都爭著與他結交。魏齊走投無路去投奔虞卿,虞卿因不能幫他而不重爵祿之尊,解相印,捐萬戶侯陪其逃亡。他把別人的困窘當作自己的困窘,現在他來投奔您,您還問這個人怎麼樣。

信陵君大慚,馬上安排車馬到郊外去迎接虞卿、魏齊。而魏齊聽說信陵君不敢接見他,便一怒之下自刎而死了。趙王得知魏齊自殺身亡,最後取了他的人頭送到秦國,秦昭王這才放平原君回趙國。司馬遷對信陵君非常景仰,信陵君這件事做得有違道義,所以司馬遷在范雎列傳裡詳述,而不忍在信陵君列傳裡說明。魏齊因位高權重一時驕慢,不知天道輪迴,自食惡果。秦昭王四十三年,秦攻韓汾陘,拔之,因城河上廣武。

讀二十四史——《史記》195: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後五年,昭王用應侯謀,縱反間於趙,趙王中計,令馬服君趙奢之子趙括代廉頗為將。秦大破趙於長平,遂圍邯鄲。隨後范雎與秦將武安君白起有隙,進讒言使白起被逼自殺。范雎推薦的鄭安平為將擊趙,結果鄭安平為趙所圍,形勢危急之下竟以兵二萬人降趙。按秦法,應侯范雎推薦失察,當與鄭安平同罪,罪當收三族。於是應侯向秦昭王請罪,而昭王恐傷應侯之意,乃下令國中,有敢言鄭安平事者,以其罪罪之,且加賜范雎日厚,以順適其意。後二歲,王稽為河東守,復與諸侯通,坐法誅。范雎內心日益不安。

一次,昭王臨朝嘆息,范雎進言曰,臣聞“主憂臣辱,主辱臣死”。今大王中朝而憂,臣敢請其罪。秦昭王說,我聽說楚之鐵劍利而倡優黜退。鐵劍鋒利那麼士卒就勇敢,倡優黜退那麼國君必謀劃深遠。我擔心楚國要與秦國為敵,事情不早作準備,就不能應付突然的變化。可是秦國武安君白起已死,而鄭安平又叛,國無良將,我因此憂慮。昭王說這番話的本意是刺激范雎振作。而范雎自從志得意滿,暮氣已深,聽了這番話只感到恐懼而束手無策。 遊說之士蔡澤聽聞這種情況,乃由燕赴秦,來取范雎的相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