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不懂”的中國作家殘雪 為何成了諾獎大熱門?

“讀不懂”的中國作家殘雪 為何成了諾獎大熱門?

“讀不懂”的中國作家殘雪 為何成了諾獎大熱門?

10月10日,將同時揭曉2018年和2019年的獲獎者,這令2019諾貝爾文學獎備受關注。

在英國博彩公司NicerOdds給出的2019年文學獎預測名單中,中國作家殘雪、餘華、楊煉等榜上有名。其中排名最高的殘雪排第三名,被戲稱為“萬年陪跑”的村上春樹緊隨其後。這也引發好奇,中國作家殘雪為何能成為諾貝爾文學獎大熱門?

她的書被抱怨“難讀” “天馬行空”拒絕了很多讀者

殘雪本名鄧小華,1953年生於長沙。1985年1月,殘雪首次發表小說,至今已有六百萬字作品,被美國和日本文學界認為是20世紀中葉以來中國文學最具創造性的作家之一。其代表作有《山上的小屋》《黃泥街》《蒼老的浮雲》《五香街》《最後的情人》等。

不少讀者對殘雪並不瞭解,讀過她作品的讀者中也有不少表示“難讀”。

由於簽下殘雪所有作品的數字版權,湖南文藝出版社編輯陳小真和殘雪往來不少。儘管大學時就讀過殘雪的《山上的小屋》《黃泥街》等中短篇小說以及她的許多訪談和談論中國文壇的文章,後來也編輯了一百多萬字殘雪作品,但陳小真對揚子晚報記者表示,真不敢說讀懂殘雪。這與殘雪天馬行空的想象、夢囈一般的敘述方式密不可分。故事常常支離破碎,沒有任何邏輯性可言。“正是這種天馬行空,拒絕了很多讀者,也正是因為這種天馬行空,造就了殘雪的獨一無二。”

殘雪自己則認為,不論寫作還是閱讀,都需要具備一定的創作精神。確實自己的作品對閱讀構成挑戰,要有經典文學與哲學的底蘊,還要感覺敏銳,善於思索,自我意識強。“我期待有先鋒精神的讀者,他們有足夠的精神的敏感性,對文學本質的領悟能力高;接受現代意識的素質高;情商性的爆發能力高;創新的渴求程度高,是靈魂文學的愛好者。”

在國外,她被人們稱作

“中國的卡夫卡”

與在國內的情況不同,殘雪和她的作品,在國外產生了較大影響,甚至有“中國的卡夫卡”之譽。近年來,當上世紀80年代“先鋒派”作家們紛紛結束實驗性的寫作,投向現實主義的懷抱後,殘雪仍堅持文學實驗。其作品大多描寫底層人們充滿怪誕的生活體驗,其作品兼具東方的美感和西方的精神特質。在國外的文學讀者圈子裡,她的先鋒文學或者實驗文學,有非常高的被認可度。她的小說成為美國哈佛、康奈爾、哥倫比亞等大學及日本東京中央大學、國學院大學的文學教材,作品在美國和日本等國多次入選世界優秀小說選集。

比如日本漢學家近藤直子在東京創辦“殘雪研究會”,每年出版兩期《殘雪研究》。2015年,殘雪長篇小說《最後的情人》摘得美國最佳翻譯圖書獎“小說獎”,同年入圍2016年度美國紐斯塔特國際文學獎。該獎項常作為諾貝爾文學獎的前奏,被稱作“美國的諾貝爾獎”。2019年3月,殘雪憑藉長篇小說《新世紀愛情故事》入圍國際布克獎長名單。去年11月,該作品出版英譯本,隨即被美國著名文學雜誌《巴黎評論》推介。評論認為,這是殘雪能夠受到2019諾貝爾文學獎熱門預測青睞的原因。儘管殘雪的創作還大多停留在文學愛好者和研究者的視野中,但這次諾獎熱潮,不管殘雪能不能獲獎,都將把這一“冷門”中國作家,送入大眾視野。

如何評價自己成為熱門?

她自信說這是諾獎的“進步”

殘雪很少接受採訪,在她看來,創作是孤獨的,而她已經習慣了孤獨。許多人會給她貼上“性格孤傲”和“實驗型女作家”的標籤。

此次殘雪與加拿大女詩人安妮卡森、日本作家村上春樹、敘利亞詩人阿多尼斯、肯亞作家恩古吉瓦 提安哥、俄羅斯女作家柳德米拉烏利茨卡婭等成為獲獎的熱門人選,記者也通過出版社瞭解到,殘雪並不願意接受採訪。

對此,一般人會表示理解,不接受採訪也好,畢竟還沒得獎,說什麼好呢?記者得到的資訊是,殘雪在網上看到訊息,對此也感到意外。但她也認為,諾貝爾文學獎的評選標準很多,包括政治、地緣、文學等多重因素,自己從事的文學創作,讀者只是很小一個群體,受到關注說明諾獎更加重視文學,特別是高層次文學的價值。隨著社會的發展,高層次的寫作者、研究者越來越多,讀者自然也會越多。這對於個體素質、社會文明而言,都會產生決定性影響。

殘雪對自己很自信。在她看來,由於自己的文學太超前,不被當下很多讀者所理解,是自然的。她的文學是為青年人和未來而寫。

由於殘雪的作品是用直覺寫作,充滿了象徵主義,瑞典漢學家、諾獎評委馬悅然,曾贊殘雪是“中國的卡夫卡,甚至比卡夫卡更厲害,是位很特別的作家。”

有人也許會覺得,自信的殘雪很“狂”。“超越卡夫卡沒什麼大不了的。我那些作品本來就是站在卡夫卡那些實驗文學大師的肩膀上搞出來的。”殘雪認為,“中國文人之所以喜歡糾纏這類問題,是出於內心的一種深刻的自卑。我不自卑,我對自己的創造十分有信心。”

小學畢業自學成材

英文創作談被外媒轉載

殘雪只有小學學歷,17歲開始參加工作,先後做過銑工、裝配工、赤腳醫生、個體裁縫,但卻透過業餘文學創作成為作家,堪稱勵志典型。

17歲在工廠上班時,她就讀完了《資本論》。她和哥哥從小愛好哲學,哥哥成了哲學教授,而她用文學來進行思想的實驗,進行哲學思考。

二十多年來,殘雪堅持每天看英文原版的紙質書,讀文學經典,比如卡爾維諾、博爾赫斯的作品。她對當代中國的翻譯作品基本上持否定態度,覺得翻譯得太差了,這也是她看英文原著的原因之一。

陳小真說,二十多年的英語自學讓殘雪可以輕而易舉閱讀英文小說;甚至她的小說翻譯到國外,她自己做自己外文書的英語校對。特別勵志的是,她還曾用英文寫了一篇談自己創作的文章發表在美國雜誌上,又被英國《衛報》轉載。後來就因為殘雪的這篇文章,《衛報》特意開了世界各國作家談創作的系列。

陳小真透露,“殘雪不用手機,不用微信,這讓她省去了許多沒必要的干擾,可以專注於她的文學和哲學,也給人神秘低調的印象。每天只寫一個小時,大概就是八九百字,而且從她開始寫作至今全部都是手寫。”

在北京居住多年之後,殘雪近年搬家到雲南,繼續生活和寫作。30多年來一直過著單調刻板的文學生活——七點鐘準時起床,九點鐘開始閱讀和寫作,一個半小時。下午兩點鐘開始閱讀和寫作,也是一個半小時。這期間她寫的是哲學書。鍛鍊以及晚餐後,她進入一個小時的小說創作時間,之後是英語學習時間。

在殘雪看來,“我已經60多歲了,功名利祿對我意義已經不大。我只需要專心對藝術、文學本身負責。文學給了我豐美的精神生活,也讓我的日常生活感到暢快。日常生活中,我連買個菜、跟物業打個交道,都有幸福感浸透。因為文學與生活,已經互相滲透。既有小市民的快樂世俗生活,精神上又有高階的極致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