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真正的風流,與女人無關

男人真正的風流,與女人無關

1

魏晉風度,是面對生死時的淡定從容

公元263年,曹魏首都洛陽。

東市刑場四周,一群持刀守衛表情肅穆,正緊緊抓著刀柄,嚴陣以待。

三千名身著儒服的太學生,聚集在刑場邊,向監斬官高聲抗議,喧鬧聲、啼哭聲、咒罵聲,嚷亂交匯成一片。

嵇康身著赭色囚衣,披散長髮,跪坐在刑場之上,神態從容、毫無戚色,彷彿眼前一切紛擾,都與他不相干。

他抬頭看了看天空,晴空萬里,豔陽高照。

離午時三刻還有半個時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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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塵心不染,瀟灑半生,此刻生命即將走到終點,唯一遺憾的,竟是名滿天下的琴曲《廣陵散》,就要在他手中失傳。

很多年前,他夜宿華陽,半夜獨自撫琴為樂。

有一個神秘人,忽然夜訪嵇康,和他共論琴道,並將《廣陵散》琴曲秘傳於他。

臨走之時,神秘人再三叮囑,千萬不能再傳給別人。

後來,有個叫袁孝尼的人,得知嵇康會彈這首曲子,多次請求他傳授,但嵇康信守承諾,堅決不肯。

嵇康長嘆一聲,請求監斬官:“讓我再彈一首曲子吧。”

家人取來了琴,安放在刑臺之上。

監斬官讓人除去了嵇康的木枷。

嵇康十指按琴,刑場四周突然安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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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廣陵散》,沒有半點遲滯,行雲流水,如天籟在世間迴響。

一曲彈畢,嵇康朗聲對眾人道:“《廣陵散》從此絕矣!”

說罷,從容就戮。

那一年,嵇康39歲。

中國歷史上,被押往刑場問斬的人,數不勝數。

他們要麼嚇得屎尿滿襠;要麼大罵大叫,強充硬貨。

而像嵇康這樣,在生死關頭,依然不失風度,淡然處之,在歷史長河中,可能獨他一個。

所謂魏晉風度,大抵如此。

2

魏晉風度,就是過好自己想要的生活

嵇康是個美男子。

他身長七尺八寸,也就是194cm的大高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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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怎麼愛打扮,在娘炮成群、男人也要塗脂抹粉的魏晉,是個絕對的異類,但外表清朗挺拔,“肅肅如松下風”,見者往往“驚若天人”。

三國歸晉以後,有人見到嵇康的兒子嵇紹,偷偷告訴王戎:“嵇紹簡直帥呆了,站在人群中,如同鶴立雞群。”

王戎只淡淡說了一句:“那是因為你沒見到過他爹嵇康。”

嵇康不僅有顏值,還有才華。

他會寫詩、會彈琴、懂養生,可以說博覽群書,幾乎無所不通。

曹操之子沛王曹林,硬把孫女嫁給了他。

既有才華,還有關係,本來可以在朝廷中施展一番拳腳,但他卻不願意捲入政治。

功名富貴,他不在意;名教禮法,他打心底裡蔑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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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長一段時間,寓居在河內山陽縣,以他為核心,聚集起一個叫“竹林七賢”的怪咖團體。

“七賢”經常聚在一起,身著寬袍大袖的奇裝異服,披髮狂嘯,談玄暢飲,喝得天昏地暗才罷休;還一起嗑藥,嗑“五石散”,這玩意就是古代的搖頭丸,嗑嗨了會全身發熱,發癲發狂,胡亂說話,得起來疾步行走,讓全身發汗,才會讓症狀好轉。

可能在俗人眼中,這群人任性妄為,不可理喻。

但嵇康他們依然我行我素,絲毫不理會別人的看法。

嵇康後來搬到洛陽郊外。

在自家院子的柳樹下,架起了鍛鐵爐,做起了文士們素來輕鄙的匠。

他的好朋友向秀,也常常跑來給嵇康幫忙。

兩個讀書人脫去長衫,露出一身黝黑的腱子肉。

向秀鼓風、嵇康掌鉗,甩開臂膀、掄起鐵錘,打得熱鐵火星四濺。

旁人看得目瞪口呆,但他兩人打得忘乎所以,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

在那個年代,讀書出仕做官,才是人生正途。

但嵇康嚮往自然超脫的生活,不在意別人的看法、不在乎世俗的眼光,只想過好自己想要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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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魏晉風度,是對世俗禮法規矩的輕蔑

嵇康喜歡老莊的著作,對於當權的司馬家族,強拿儒家當裝點統治的門面,很看不上眼。

他曾公開宣稱:“非湯武而薄周孔,越名教而任自然。”

商湯、周武王、周公、孔子,這些儒家正統的偶像,都難逃被他貶低、非議的命運。

而嵇康身邊的朋友,同樣也輕蔑虛偽森嚴的禮教,所以他們“臭味相投”,能成為至交。

朋友阮籍的母親去世了,嵇康的哥哥嵇喜,前去弔唁,一大堆按照禮法的套路,各種裝模做樣的規矩,搞得阮籍很不愉快,一直對他白眼相待。

而嵇康不拘泥於世俗的規矩,乾脆拿著美酒和琴,就跑去找阮籍,在靈堂上和阮籍喝酒、彈琴,把好好一場沉悶肅穆的喪禮,搞成了狂歡派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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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當時主流價值觀看來,這就是“不孝”“不講規矩”。

然而,嵇康和他的朋友阮籍,就是要這樣任意妄為,不受世俗規則的制約。遵從自己的內心,就會達到從心所欲的高階境界。

4

魏晉風度,是不向權勢低頭

嵇康生活的那個時代,是一個異常黑暗的時代。

司馬家族逐漸掌控了曹魏政權,用血腥手段排除異己,大批文人雅士被誅殺。

嵇康娶了曹魏宗親的女兒,司馬家對他本來就不怎麼放心,想拉攏徵召他,可他“給臉不要臉”,就是不給司馬家面子,不願出仕。

朋友山濤升了官,想推薦嵇康補上他的缺位,嵇康得知後,趕忙寫了一篇《與山巨源絕交書》,要和山濤這種俗人劃清界限,罵他說:

“你是貓頭鷹,我是鳳凰。你喜歡吃腐爛發臭的食物,沒關係,但請不要用死老鼠來喂別人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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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書法家鍾繇的公子鍾會,本來是嵇康的小迷弟,有意要接近嵇康。

鍾會早年還沒飛黃騰達,寫了一篇《四本論》,想給嵇康看一看,但沒那個膽子,把文章投到嵇康家的窗子裡,投完撒丫子就跑。

後來他成了司馬昭跟前的大紅人,自我感覺神氣了不少,搞出“乘肥衣輕、賓從如雲”的大排場,領著一大群跟班去拜訪嵇康。

可人家嵇康忙著在柳樹下打鐵,鳥都不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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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會在他面前站了好久,自己也覺得尷尬,準備掉頭就走。

結果這時,嵇康終於說了一句話:“何所聞而來,何所見而去?”

鍾會答:“聞所聞而來,見所見而去。”

一番問答,好似禪僧打機鋒。

只不過,鍾會丟了面子,從此深深恨上了嵇康。

自古滔天權勢,能嚇破英雄膽。

多少人見著有權有勢的人,恨不得爬過去搖尾乞憐,去狂親掌權者白嫩嫩的屁股。

然而嵇康不同,“你多麼神氣、多麼牛逼,那是你的事,與我何干”,

富貴看破、榮辱看淡,就能隨時昂起高傲的頭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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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魏晉風度,

是把對情義的堅守,放在個人利益之前

嵇康的率性灑脫,個性解放,超越了他所在的時代,但那個時代卻註定,容不下他這樣一個簡單純粹的人。

鍾會在等一個機會復仇,而大權在握的司馬昭,也在等一個機會除掉嵇康這個不識好歹的傢伙。

機會來得剛剛好。呂安、呂巽兄弟兩人,都是嵇康的知交好友。

呂安是厚道人,但呂巽這人就有點人面獸心了。

呂安的老婆長得很漂亮,呂巽早就覬覦弟媳的美色,有一次趁著老弟不在,指使妻子把弟媳灌醉,並將其姦汙。

姦汙完了不算,反過來還倒打一耙,去官府控告弟弟“不孝”。

司馬昭標榜自己“以孝治天下”,立馬把呂安這個“不孝子”抓了起來。

呂安交遊廣闊,朋友很多,但眼見他攤上大事,明知道他是冤枉的,卻都沒人敢為他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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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獨只有嵇康,得知真相之後,義憤填膺,寫下公開信大罵呂巽是禽獸,還挺身而出,動用自己的影響力,為呂安極力辯駁。

司馬昭的神經,開始緊張,他對於曹宗親的女婿嵇康,擁有這麼大的名聲和影響力,感到芒刺在背,坐立不安。

而鍾會這時也挾私怨,向司馬昭進讒言:“嵇康不向朝廷表示效忠,口出狂言、動搖民心。如果現在不殺他,王道不潔,社會就沒有正能量。”

已經上綱上線,把嵇康看作對抗朝廷的“反動分子”。

司馬昭聽罷,殺心頓起。

於是,嵇康受牽連,下獄被誅,就有了文章開頭那一幕。

也許在嵇康看來,對道義的堅守,對朋友的情義,都比個人的利害得失,要彌足珍貴。

他拋開個人的榮辱,超越自己的生死,哪怕在世道黑暗的年代,也要特立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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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餘秋雨曾說:“嵇康讓我看到了一種非常特殊的知識分子生態,這種生態後代只能仰望,卻無法重複。”

黑暗血腥的魏晉亂世,毀滅了嵇康;這個亂世,同樣也造就了嵇康。

他屬於那個時代,但瀟灑風流的氣度,卻流傳千年,可以不朽。

也許我們這些今世的俗人,每天為柴米油鹽而煩惱,被雞毛蒜皮的小事折磨精疲力竭,註定無法像嵇康那樣超凡脫俗。

但只要我們心裡埋藏著魏晉風流的種子,瀟灑達觀的心態,會給我們的人生,最大的助力。